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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小孩都太早熟了！”程橙用筷子敲着饭盒，恨铁不成钢地说，“昨天辖区派出所接到一起报案，俩十五岁的小孩因为早恋被约谈家长，牵手上天台要殉情。上星期，我家附近一伙小混混斗殴，最小的那个才十四，梗着脖子就敢往前冲。”
李若愚摇摇头表示不理解，“我这么大的时候都在忙着写题，生怕考不上大学。”
刑警老严颇有感悟，拍着膝盖说：“现在网络太发达了，什么东西都有，小孩可不就学坏了嘛！你看那个项淙，我们当初从他电脑里翻出来多少血刺呼啦的玩意儿，天天看这个，心理能正常才奇怪。”
徐少珩不声不响地端着杯热水站在旁边，不明白这几个年龄、学历、家庭背景都不一样的人是怎么能聊到一块去的。他的表情很认真，透出一点稚拙来，跟查文献的学生似的。
陆西辞着急火燎地冲进来，看见这岁月静好的场景，铿锵有力地做了总结陈词：“就是因为有你们这样闲的没事干的大人，才有这么多问题儿童——不好好上班、除暴安良，还有脸聊天？”
程橙被他喷了一脸唾沫星子，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就要把手上的饭盒砸他脸上。
“接电话，”陆西辞把手机递到徐少珩手上，“钟局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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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少珩因为听下属聊天没带手机，被钟局隔着手机骂了十五分钟。钟局一点都不耽误正事，一边骂一边嘱咐他加班，带几个人去一趟廖家。徐少珩听得云里雾里的，怀疑钟局是没吃降血压药，气糊涂了。
“钟局，我是刑警，还是市局刑警。”徐少珩提醒他，“民事案件只要不闹出三条以上的人命，都不归我管。你打的是陆西辞的私人电话，不是辖区派出所的座机。”
“不是普通的民事案件，是绑架。”钟局的唾沫星子都要从手机那端喷到徐少珩耳朵里了，“我市龙头企业廖氏制药，那位廖董事长的小儿子被绑架了。绑匪刚刚打了电话过来，要价一个亿的赎金。你亲自带人走一趟。”
“一个亿？”徐少珩挑了挑眉。
才消停了不到一个月的市局又忙碌起来。刑警们临时加班，有女朋友的跟女朋友告饶，有孩子的嘱咐孩子老婆早点休息，单身狗无事一身轻，对拖家带口的同事们一番嘲笑之后，干脆利落地上了公车。
“廖氏制药，是我们云川市第一缴税大户，致力于药物研发，在好几个省都有分公司。”程橙发出了没见过世面的赞叹，“去年缴税好几个亿。廖氏的董事长还大力支持慈善事业，廖氏参加了好几个支援山区儿童医疗健康的项目。”
驾驶座上的陆西辞发出一声嗤笑，“你看一百遍，那钱跟你也没关系。他家里是什么情况？”
程橙翻了个白眼，回应陆西辞的挖苦，手上却诚实地调出了卷宗，“廖董，名叫廖志远，二婚带两个孩子，不是同一个妈生的。大儿子在国外上大学，小儿子廖丞在私立国际高中读高三，成绩很好。被绑架的就是廖丞。”
廖丞是昨天晚上失踪的，司机按时去学校却没接到人，打电话也没人接。司机在学校里跟老师找了一圈，愣是没找到这半大小子一根头发，这才慌了，赶紧给日理万机的廖董打电话。
起初报了警，调了学校和道路监控，发现廖丞是趁下午最后的英语口语课悄悄溜走的。最后一个拍到他的摄像头正对着私立高中幽深的小路。顺着这条线索摸下去，发现廖丞竟然是自己走的，就此消失在了云川市茫茫的人海里。
分局便将这起案件定性为未成年人离家出走。廖丞一个快要成年的男孩子，身材已经发育得接近成年人，身上也有钱，想必不会出什么事。但看在大企业家的面子上，分局还是拨了几个碎催小刑警帮他们找人。
本以为找到这少年只是时间问题，直到刚刚，廖家的座机接到了一起电话。电话里的人什么都没说，听筒却在一片死寂中突然爆发出尖叫。
少年惊恐的、刺破人耳膜的尖叫。
接电话的是廖丞病恹恹的母亲，廖董的二婚夫人。这个身心脆弱的女人被电话里儿子的尖叫击穿了灵魂，当场就昏厥过去，吓得保姆立刻打了120。
第二通电话打来，绑匪只说了三个字。
“一个亿。”
扭曲、诡异的电子音落到廖董事长的桌面上，廖志远立刻就拨通了市政部门的电话。辗转几番，这个案子就被扔到了徐少珩手上。
徐少珩靠在副驾驶座上，左手枸杞泡水，右手翻着廖丞的资料。整理资料的人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把警局当成了留学机构，资料上罗列了廖丞数不清的证书、奖项和特长。要不是不合时宜，这委实是一份光鲜亮丽的简历。
一寸免冠照上，那个少年熟稔地对着镜头露出标准的笑容。
这可以算个“完美”的人了，优越的家世、端正的长相、自己还努力上进。不出意外的话，廖丞会有大多数人想都不敢想的站在金字塔尖上的一生。
如果他的人生真的和这份资料一样无可挑剔，他为什么要瞒着所有人离开学校？这到底是一场处心积虑的绑架，还是青春期少年自娱自乐的恶作剧？
——
廖家的大宅里已经聚了不少人，刑警们一下车就控制了宅子里的所有人和出入口。客厅里坐着掩面哭泣的女人和不怒自威的男人，那男人是云川市财经杂志上的常客，饶是徐少珩不甚关注这方面的新闻，也对这张脸有些熟悉。
“以防万一，现在我们接管这里，可以吗？”徐少珩对着廖志远伸出手去，话虽然是在征求意见，但完全没有在意对方意见的样子，“市局刑侦支队，徐少珩。”
“徐队长，你好。”廖志远肉眼可见的憔悴，也没在意徐少珩强硬的行为，“我们完全配合警方的行动，有什么需要的您说。”
“那麻烦您跟我们的人详细地陈述一下您的人际关系，特别是跟您有过节的人。”徐少珩说，“现在我们有理由怀疑，这个绑匪不是冲着钱来的，也不是冲着孩子来的，而是冲着你们来的。”
两通电话之间间隔了三个小时，而从第二个电话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廖志远不愧是做大事的人，小儿子生死不明，他还能张罗着保姆给每个警察都泡了杯茶，礼数一点不差。技侦在廖家光洁的大理石茶几上塞满了设备，廖丞泪如雨下的母亲被保姆带上了楼，只留廖志远在下面跟刑警做笔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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