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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怀疑唐蕊跟绑匪有关系，但刑侦支队拿不出证据来，犯罪心理方面的东西只能作为参考，不能作为铁证。尽管很不甘心，但这起案子，包括廖氏后续的恶性商业竞争和虚假慈善项目都移交给了经侦。
刑侦支队的工作强度忽高忽低，刑警们要么连轴转，要么闲得只能在晨会上开黑。
陆西辞刚刚推上对面高低，一个纸团就不偏不倚地砸到了他的桌面上。他抬头看过去，程橙鬼鬼祟祟地隔了两个工位问他，“陆副队，你晨会学习心得写了吗？借我借鉴一下？”
陆西辞赢了游戏，神清气爽，爽快地从抽屉里把学习报告给她了。
边上咬着笔头斟酌措辞的李若愚求知若渴，凑过去问：“橙子姐，能借我看看吗？我不知道怎么写合适。”
几个实习生的声音此起彼伏。
“我也想看看。”
“陆副队救救我呜呜呜。”
陆西辞那手狗爬的字就这么在实习生的堆里传阅了一圈，传完之后大家都沉默了。
“写得很克制。”李若愚委婉地评价道。
程橙用一种“你涉世未深”的眼神看着他，大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有的事你太年轻，还不懂。就得这么克制。知道我们市局宣传口的陈主任吗？”
李若愚点头如捣蒜。
宣传口的陈主任，就是掀起晨会学习风潮的始作俑者……啊不，先驱。据说这项传统起源于某次陈主任随钟局来刑侦支队视察，恰逢一群刑警刚刚便衣侦查回来，有个实习警被群众误伤了，一脑门血。
动手的人被拷了回来，审讯室装不下，一溜嫌疑人跟糖葫芦似的被拷在走廊栏杆上。办公室里汗臭共灰尘一色，闹声与谩骂齐飞。陈主任呵斥刑侦支队无组织无纪律，批评徐少珩无果后，怒对每周例行的晨会下手，勒令每人上交八百字的学习心得。
“陈主任是个酸儒，最爱搞那些没用的。每篇交上去的心得体会他都看，还要挑他觉得好的贴楼下公告栏里，把作者的单位姓名放大加粗，让全市局一起学习。”程橙满脸惨不忍睹，“隔壁扫黄大队的老张就上过榜，被同事声情并茂地循环播放了文章金句一个月。”
一群实习生大为震惊，这对社恐的当代年轻人来说无异于十大酷刑。李若愚赶紧把自己那篇字字诚恳、感人肺腑的学习心得团吧团吧塞垃圾桶了，殷勤地给程橙接了杯咖啡，感谢警花姐姐的教导之恩。
徐少珩坐在里间的小办公室里，听见程橙大放厥词，也只是一笑置之。热热闹闹的人声和他只隔了不到十米，他在欢乐的人声里低下头去，接着看唐蕊的卷宗。陆西辞捏着罐可乐进来，敲了敲他的桌面。
“有事？”徐少珩瞟了他一眼。
“案子已经交给经侦了。”陆西辞言语隐晦地说。
“我知道，我就是想再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细节。”徐少珩按了按太阳穴，“给我倒杯咖啡，谢谢。”
陆西辞笑出了声，“知道那咖啡机上贴了纸条吗？”
“什么？”徐少珩有点愣。
“咖啡因摄入一日不宜超过三百毫克。你未婚妻亲自写了贴上去的。”陆西辞调侃道，“你要阳奉阴违的话我也没意见，不保证不告密啊！你们俩真有意思，自己身上都有熬夜的毛病，还盯着对方的身体健康。”
“我说最后一遍，以诺不是我未婚妻。我当时签字是因为没有别人能给她签。”徐少珩无奈地说，“不帮我倒就出去。”
陆西辞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临走时问：“反正人已经救回来了，也没有惨烈的伤亡，你还有必要这么殚精竭虑的吗？”
徐少珩沉默了很久。
窗外有风，门外是打闹的同事。
“你知道廖丞在看心理医生吗？”徐少珩忽然说，“廖夫人跟我说，本来他这几天应该在高考，但是因为ptsd整夜整夜的失眠，有青壮年男子靠近，他都会发抖。可能他永远都好不了了，一辈子都走不出杀人的阴影，哪怕他是正当防卫。”
陆西辞回过头来看着他。
“并不是‘生死之外无大事’，有的时候，活着比死了还难。生死和真相同等重要，如果用人命就能简单衡量案件的轻重和对受害人造成的伤害，那文明社会的尊严就没有用武之地。”
陆西辞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感叹道，“你这段话可以在晨会上循环播放半年了。”
——
长盛财团的主要业务在京州，跟云川南北相望，近几年虽然有进军西南地区的意图，但规模始终不大。换句话说，在云川或许会有人看在长盛的面子上和顾大小姐逢场作戏，但实际上没几个人会买她的面子。
在顾以诺那个电话打进来之前，廖志远也是这么想的。
顾以诺要求见廖丞一面，条件是她私人出资收购廖氏的一部分股票，挽回廖氏股价。廖志远虽然毫不犹豫地同意了，今天顾以诺才来签合同。
廖志远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了，但那天在廖家，他委实没看出来顾以诺有什么特殊背景。她总是站在徐少珩身边，或者站在一群警察里，眼睫低垂，说话不急不缓，干净稚弱得像个刚出大学的学生。
谁能想到她抬手就签了小几千万的股票收购合同呢？
签字笔“哒”的一声在茶几上敲了一下，廖丞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略带歉意地看着顾以诺。
她今天还是一副学生的打扮，甚至戴了一副金丝边的细框眼镜。签合同的地方没在会议室，也没有数不清的财务和法务，顾以诺只是带了个律师，确认合同没有问题之后就干净利落地签了字。
“廖董也不用太焦虑，虽然在舆论压力之下，经侦和审计同时对贵司启动了调查，但只要没有真的问题，也不至于伤筋动骨。”顾以诺不咸不淡地安慰道，实际上她知道虽然没有网络上流传的那么夸张，但廖氏确实有漏洞存在。而这一查没完没了，廖氏大伤元气是必然的。
廖志远苦笑道，“借顾小姐吉言。”
“合作愉快。”
顾以诺丝毫没有把自己当成和廖氏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举重若轻地道别离开了。
“顾小姐，尽管有点唐突，但我还是想问。”廖志远在她身后问，“其实如果只是想和我儿子谈谈，大可以不用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您真的只是为了案子吗？”
顾以诺转过头来看着他，半张脸掩映在浅淡的阴影里，眼镜的细框上闪烁着细碎的光。
“不是。”
“我只是觉得很有意思。我对背后狙击贵司的人有点感兴趣。”
——
唐蕊反复摩挲着那张名片。
名片上印的不是“云川大学犯罪心理研究室”，而是“长盛财团”，没有头衔，只挂了个名字在上面。她翻来覆去地把那张名片看了很久，最后打开手机分别检索了这两个词条。
她划过长盛财团冗长的百科和财报、股票等信息，又去查了“顾以诺”这个名字。什么都没有检索出来。唐蕊略微一愣，把长盛财团加在了这个名字前面，刷出来的第一条资讯是案情通报。
十七年前，长盛财团董事长顾某城驾驶的车辆刹车失灵，在高速公路上失控追尾。被追尾的车辆上坐的是他的夫人，二人当场身亡。
唐蕊划到下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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