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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叶山居是京州郊区的一栋住宅，秋日的时候从山下往上看，只能看见掩映在漫山枫叶之间的中式住宅。这里曾在十五年被一场大火焚烧过，后人重建之后，这里的空气总弥漫着一种焦糊的气息。
有人说，是枉死的灵魂在这栋无人的住宅里盘桓不去。
顾以诺连接了客厅的液晶电视，猛摁游戏手柄的按键。屏幕上的僵尸被一枪爆头，绿色的血液涂满了整个镜头。音质绝佳的音响把那声枪响砸进了死寂的住宅，客厅的每个角落里都回荡着僵尸的惨叫。
落地窗外摇曳的树影、空气里淡淡的消毒水气味跟那声惨叫相得益彰，简直是无数鬼片的标准开头。
秦轲无语地催促她，“到时间了，该去小祠堂上香了。”
顾以诺无所谓地“嗯”了一声，随手扔下手柄，她的角色立刻被扑上来的僵尸咬断了脖子。秋叶山居主宅二楼的最后一间房间是一间墓室，供奉着她父母和兄长的骨灰盒。
秦轲没有资格进入这里，但却每年都兢兢业业地提醒她这一天的到来。
十七年前顾家夫妇出了车祸当场身亡，两年后同一天顾以枫纵火自杀。时至今日，这起案子在网络上只留下只言片语，和玄而又玄的推测。但警方给出的结论很简单——自杀。
顾以枫曾有就诊治疗抑郁症的记录，父母的死亡让他不堪重负，所以他选择在父母的忌日当天放火。火是从地下室里烧起来的，最后蔓延到了整个主宅。顾以诺是那场火灾唯一的幸存者——事实上这个鬼气森森的宅子除了他们兄妹俩，鲜有人来。
警方的另一个推测是，顾以枫做不到对自己亲生的妹妹下手，所以把她放在了楼上，让她的运气决定她的生死。
顾以诺推开那扇门，娴熟地点香跪拜。
“每次来都是上香。”顾以诺低声说，“这宅子就像是一个坟墓。你说是不是，哥？”
黑白照片上的顾以枫有一双很漂亮、沉郁的眼睛，任何和他对视过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沉溺在他的情绪里。顾以诺只看了那照片一眼，就移开了目光，转而看着窗外渐渐被染红的枫树。
“还不如烧个干净。”顾以诺怔怔地说，眼睛里空无一物。
——
“你被骗色骗感情了？”徐少瑾差点把手里一整杯咖啡都进贡给地板。
“你可以再喊得大声一点，嗓子不够用我可以给你借个麦克风。”徐少瑜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神色厌倦。
“珩啊，”徐少瑾压低了声音，拍着他的肩膀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当年以第一名的成绩进入刑警学院的时候，知道自己会有被人捏在手心里玩弄的一天吗？一个二十五岁的小女孩而已啊！”
“我不太懂女孩子。”徐少珩掐了掐眉心，几乎有点喘不上气来，“以前就是，后来……的时候也没接触过正常的女生。我想诺诺应该早就看到我家里那个文件了，之后我妈他们突然来云川，给她压力了吧？”
“你说徐少瑜调查顾以诺背景的那个文件？”徐少瑾拧着眉说，“可是她家里那点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京州那个圈子里的人都知道。我觉得她不是因为这个跟你分手。按常理来说，热恋男女见家长以后迅速分手只有一种可能。”
徐少珩认真地看着她，就差没拿出纸笔来记笔记了。
徐少瑾竖起一根手指，沉痛地说：“就是她根本没想过和你结婚，所以见完家长就分手，及时止损。”
徐少珩备受打击，沮丧地靠在椅子里，跟条被主人训斥了的大狗似的，尾巴都耷拉下来了。
徐少瑾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头，就像小时候那样，“别难过，天涯何处无芳草……要不我们先做一个心理量化表？你最近感觉生活和工作怎么样，有没有特别的地方？”
徐少珩轻易地接受了这个生硬的转折，十指拢着那个杯子思考起来。他穿着宽松的大尺码衬衫，低头的时候领子掉下去一点，露出脖颈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疤来。他静下来的时候有种瓷器般的易碎感，让人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轻。
“我……养了一条狗，没取名字。下班之后回到家里，不想看电视，有时候会看书。家里有一点声音我都会突然紧张起来，把门锁和所有房间都检查一遍。”徐少珩一点一点地把自己味道寡淡的生活剖开，铺陈在对方面前。
“我经常会觉得家里安静得很可怕，诺诺来的时候会在背后抱着我等我做饭，听着她呼吸的声音，会安心一些。”徐少珩的额发垂下来，遮住了眼睛，“我大部分时候不能理解他们的想法，可能是因为买的参考书目有问题。你可以重新给我开一张书单吗？”
“小珩，有的东西是书无法解答的。你必须学着接受‘正常人’的生活。”徐少瑾的目光带着担忧，“你和她交往的时候，也是从书里了解她吗？”
“有时候会参考书上的约会地点和礼物。”徐少珩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不管我做什么，她好像都很喜欢的样子。”
徐少瑾揶揄的笑了起来，“你该不会为了了解她，还看了女性心理学方面的论文吧？”
徐少珩默认了。
这回轮到徐少瑾叹气了，“你能和她谈半年，真是个奇迹。”
“我康复得怎么样了？”徐少珩转而问。
“你还没有完全康复，但已经有了正常生活的欲望。这样很好，继续保持。”徐少瑾略有些宽慰，“至少不是全无进步，婶婶和叔叔知道了会很高兴的。等你的心理测量回到正常水平，也许就可以调回京州了。”
“云川也挺好的。”徐少珩只是说。
“你是喜欢云川，还是喜欢和你一起在云川生活过的人？”徐少瑾笑容狭促。
徐少珩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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