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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少珩还是留下来了。
顾以诺有点恍惚，这间大平层公寓里的厨房就是个摆设，她自己是不会下厨的。她平时要么在外面吃，要么让酒店送过来，家政只往冰箱里放水果和牛奶——放其他的也是浪费。
徐少珩深知她的生活习惯，自带了食材过来。顾以诺窝在客厅沙发上打电动，嘴里叼着根棒棒糖，腮帮子鼓鼓的，像只松鼠。她时不时就要往厨房里瞥一眼，总觉得那是幻觉。
毕竟这里不是云川。
她三心二意，手下操纵的角色终于被对面爆了头。徐少珩正好端着砂锅出来，看见这一幕便道，“过来吃饭。”
排骨汤煲得很香很浓，徐少珩用漏勺捞掉骨头渣子，给她舀了一碗。顾以诺住院那两天，秦轲没少让酒店煲汤送来，只是全都进了路琛的肚子。她有一下没一下地用勺子去搅碗里的排骨，心不在焉的喝完了。
“那天的饺子你没能吃上。”徐少珩忽然说，“我妈妈问你要不要去家里吃饭。”
“不用了。”顾以诺慢吞吞地说，“我不喜欢吃饺子。”
“那天是你说要吃我才买的。”徐少珩的言外之意是她前后矛盾。
“因为我家里没有人过节，所以也没有人包饺子包汤圆，我只是好奇罢了。”顾以诺轻描淡写地说，“这玩意儿本质上和面皮包肉圆子没有任何区别，只是社会文化赋予了它一些别的价值。”
“你没有和我说过……你家里的事。”徐少珩低声说，“抱歉。”
“没关系。”顾以诺夹起一块糖醋排骨，无所谓道，“你想听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或者你自己去找十几年前的花边新闻也能看得八九不离十。我们家的事情不是什么秘密，听过秋叶山居大火吗？”
徐少珩没料到她能这么轻松地提起这件事，按理来说这应该是给她造成严重心理创伤的一件事。但顾以诺神色坦然，仿佛在阐述一条无关紧要的心理学理论，冷静客观。
“秋叶山居是我家的祖宅，就在京州郊外的一座山上，那座山头都是我家的，四周没有任何公共设施。我哥——顾以枫，长盛财团第一顺位继承人在秋叶山居的地下室最后一层纵火自杀。”顾以诺的牙齿咬碎了脆骨，轻微的碎裂声顺着骨骼传进她的耳膜里。
“然后我就成了货真价实的孤儿，我父亲和我哥哥的股份都由我一个人继承，财团里的股东都想控制我。这个时候秦轲站出来了，他是我母亲以其他人的名义领养的孩子，法律意义上勉强算作我表哥，他顺理成章地成了我的监护人。十五年来，财团里的人私底下都叫他‘摄政王’。”
顾以诺穿着单薄的白色丝绸长裙，长发在脑后挽起，露出修长的脖颈来。她略低着头吃东西，柔韧的肩颈线条让人想起饮水的天鹅。落地灯素白的灯光给她描了个边，愈发显得她像一只易碎的白瓷。
“我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顾以诺做了陈词总结，“所以偶尔长袖善舞、八面玲珑一些，徐警官也是可以谅解的吧？我年轻又没人管教，任性做错了事，对不住你，希望你不要跟我计较。”
又来了。徐少珩面无表情地想，这次她又要用什么理由把自己推开，用什么说辞把那段温软的时光搪塞过去呢？
要是她再说出我不想听的话，我就亲她。徐少珩盯着顾以诺淡色的嘴唇，想。
顾以诺本来想接着说“我当时不应该招惹你，对不起。现在饭也吃完了，你可以走了吗？关于纵火犯的事，我会请保镖”。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对上了徐少珩的眼睛，觉得有一丝危险，于是把那句话咽了下去。
徐少珩满意地看着她吃完了饭，收拾收拾去厨房刷碗。顾以诺却走进来按住了他的手，把碗筷都扔进了洗碗机。
“你手上不是还有伤么？”顾以诺抬了抬下巴说，“去歇着吧。”
这人嘴上说着玩腻了要分手，可还是拒绝不了他，也会忍不住关心他。徐少珩不由自主地想象着十五年前她的模样，秦轲对她好吗？她是怎么长这么大的？小时候没有人陪她过节，陪她过生日，她也会难过吗？
徐少珩反过来握住了她的手腕，用指尖摩挲着她凸出的腕骨，低头俯视她的眼睛，“我想亲你。”
顾以诺看了他一眼，犹豫地说：“你今天来的时候没喝酒吧？”
“没喝酒，我是清醒的。”徐少珩冷静地申请，“我想亲你，可以吗？”
顾以诺哑然半晌，可实在是很难有人能对着这张脸、这样的神情说“不”。她闭上眼睛，默认了。
徐少珩在她轻阖的眼皮上落下了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她的眼睫剧烈地一颤。
“以后不会再这样了。”徐少珩说。
以后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
——
京州市局。
“一个月内两起纵火案，凶手的作案频率有点过于频繁了。”徐闻隔着宽大的办公桌，把文件递了过去，“我怀疑他遇到了什么特别的人或者事，让他的心理状态发生了改变。”
“比如呢？”高队打开文件，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年轻女孩的照片。
“爱情，或者说一厢情愿的爱情。”徐闻敲了一下桌面，胸有成竹地说，“他一开始的报复目标是无辜的酒吧顾客，第二次却是两个女孩，不觉得奇怪吗？我这两天想了很久，也许关键在于两个受害人身上。”
“她们之中的某一个人，对于凶手来说一定是特别的。”
“顾以诺，这是在火场晕倒的那个女孩吗？另一个是怀有身孕的新娘。你认为这两个人谁更有可能是凶手的目标？”高队追问道。
“两个都有可能。我们之前推测凶手很有可能在酒吧街工作，以顾以诺的交际圈子来说，她更有可能接触到凶手。”徐闻话锋一转，“但是你知道在某些邪教的教义里，火焰代表着净化，而孕妇象征着‘不洁’。所以我建议两个人我们都暗中保护一下。”
高队眼皮一跳，“你觉得他还会动第二次手？”
“天堂酒吧那次我们就没抓到他，明日花园我们也没抓到他，我要是他，现在应该已经兴奋得变态了。”徐闻的语气略沉，“无论他的目标是哪个女孩，他对她们应该都有着独占欲，所以才会企图用火烧的方式‘净化’她们。他不仅会再次作案，而且应该速度会很快。”
高队点了点头，认可了他的说法，随后从抽屉里抽出了第二份卷宗推到他面前。
“这是前两天发生的一起火灾，自从在天堂酒吧的现场发现了黑色玫瑰以后，消防队出的现场都会进行灰烬分析。明日花园也是因为黑色玫瑰才跟天堂酒吧案并案侦查的。”高队抬了抬下巴，“这起案子很诡异。”
“因为线路老化引起的火灾，几乎烧了半个自建房区。”徐闻喃喃道，“现场没有发现黑玫瑰……那就是人有问题？”
“死者的儿子叫刘晓宇，曾经是天堂酒吧的员工，在我们的排查名单上。”高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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