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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虔之。”
“对，吴虔之。他说他还在念初中的时候遇到的这个人，和他年纪相仿，是第一个肯听他说话的人。”
“等等，吴虔之不是小学生吗？”我打断他，“他是我哥的发小来着，我哥那时候读小学，他应该也是吧。”
苏七用看白痴的眼神看我：“弟弟，你不知道发小是一起长大的意思吗？谁跟你说一起长大年纪就要一样大了？何况张子君比你哥大了那么多。”
“……看不出来。”看来是我错怪你了，张子君。你比数学老师年轻多了。
“他今年24了，你哥小学那时候他14吧。数学题你总会，那时候吴虔之也是14。他不是孤儿嘛，家里没钱吃好的，发育不良个子矮矮的，也没钱读书，只能借别人的初中教材自学。所以在小学别人都以为他是个不怎么参与活动的小学生，其实他只是过来学习的。”
苏七和我走累了，找了个公路旁边的树丛盘腿坐下，我揉着酸痛的小腿问他。
“所以他不是小学生咯？这些都是张子君在你们公司的时候说的吗？”
苏七点点头。
“毕竟张子君是个怪人，整天就惦记他那生物科学了，和正常人聊不动。只有一样怪的人才能对上他的脑电波，比如吴虔之。张子君说他小时候和你哥就认识了，你哥那时候才出生吧……他刚刚搬出来和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奶奶住，就遇到街对面你哥一家。一来二去就熟了，你妈妈之前还经常让他到你家玩呢。”
“就在我家对面？？”我大为震惊，又想到我家好像之前搬过一次，就在我哥九岁那年——难道是因为吴虔之一家横死，我哥受到太大惊吓，爸爸妈妈怕他留下阴影所以搬家了？
我捂着眼睛：“信息量好大，我消化一下。”
“好啊，你慢慢消化。”他打了个哈欠，“我怎么有点困了。”
“你不饿吗就困了。”
“车上吃太多零食了，不饿。”
我从指缝里看他：“张子君怎么什么都跟你说？你是心理医生吗？”
“我是忏悔室的神父。”苏七说，“开个玩笑。因为张子君待了很久啊！他想起来什么肯定要告诉陆老板的，我给陆老板打杂的这不是肯定什么都听得到吗？”
“哦……”倦意莫名其妙涌上来，我也打了个哈欠。
“我怎么也困了。”
他脑袋直接搁到我肩膀，压得我整个人差点趴到草地上。
“那就睡吧，这里挺安全的。枕头君。”
“我要被压吐了，快起开！”我推他推不开，他真的把我当什么支架了。
反正就没把我当个活人。
我真的很无语，想把这家伙丢到山下。但是现在天太黑了，他留在我身边还有用——这个用处大概是遇到狼会先吃他后吃我。
我只能这样任劳任怨当个驮行李的鳖，行李已经很满足地睡了，鳖坚持了一会儿眼皮也先投降了。
耳边是山里空气流动的呼呼声，还有远处的鸟鸣，树叶翻飞的窸窸窣窣。我还是第一次在这种不安全环境下睡觉，心里七上八下的，根本没法安稳睡着。
或许是这个原因，我那天晚上做了个怪梦。
梦里我突然惊醒，睁开眼睛迷迷瞪瞪地，四处看了看。夜晚像张牙舞爪的巨兽，爪子扒在我身处的树丛旁边，黄色双眼低低垂下来，探照灯似地搜寻活物的踪迹。
我浑身发抖，不敢大声呼吸，害怕自己如雷的心跳声把这怪物引来。
我和它对视了很久，它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里面的星星——夜色直接被撕开，山里的星星露了出来。
紧接着山里的星星在我眼前流动起来，最相近的两颗飘到我头顶上，变成了两只眼睛。
我哥哥的脸慢慢浮现出来。
“哥哥！”我惊喜地喊叫，可是从嘴里发出婴儿的啼哭。
我举起手，看到了小小的皱巴巴的手掌。
我变成了一个小婴儿，待在树丛的阴影里。我哥哥在外面拿着手电筒找我，喊我的名字。
我想开口叫他，但是浑身都在痛，而且只能发出婴儿的叫声。
我的嘴突然被干枯似树皮的手捂住，我用自己短小的手去扒那截树干——不，那不是树干。那是惨白的，毫无生机的老人的手。
我的尖叫声卡在喉咙里。
我被那干瘪的老人抱着，他急促喘着气，整个人藏在树影里，避开了我哥哥的寻找。他骨头似的手指放在我嘴上，对我说：“嘘——”
我惊恐地看到那骨头架子似的家伙低下头，血红色的眼睛盯住我，他露出了牙齿，腐臭味，快死的人的气味，绝望的气味……我好像都能感觉到。
那双眼睛眼尾上扬，细长得像被人一笔勾过。像什么呢？婴儿的脑袋让我思考不出来，像……
像狐狸！
这一下我整个人懵了，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失声尖叫起来。
我睁开眼睛，后背已经全是冷汗。
苏七在旁边一脸担忧地看着我。
“你没事吧，你刚刚是不是做噩梦了？”
我点点头，把脸埋在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