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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连续扇了自己十几个耳光，已经感到头晕了。
像有几百只苍蝇在我耳边嗡嗡作响，又像几十把锤子在脑海里疯狂捶打。我脸颊发烫，眼前都有些模糊。
我靠着地上的被褥坐下，手背贴着左脸。我刚才发了狠用了很大力气，这样对身体来说应该够刺激了吧。
“快想起来，快想起来……”我催促道。
可是什么都没有。
我闭上眼睛，努力排除脑子里的杂念，希望能感受到多出来什么东西。
等了好久，大概都下午了吧。还是什么都没有。
这是在开玩笑吗？这种刺激还不够？那到底要到什么程度？
我躺倒在床单上，头发滑落盖住半张脸。现在的我已经是个蘑菇头了，再不剪头发就是下一个贞子。
“哥哥……妈妈……”我看着自己伸出去摊平的手掌，回家仿佛是上个世纪的事了。
或许是失望太多了让我不想再动弹，或许是走了很多路浑身疲惫，我竟然就这样躺着睡了过去。
这次睡得很不安稳，我梦到自己坐在很窄很小的床上，床尾站了一个白发盘到脑袋上，裹在花衣服里瘦巴巴的老人。
“奶奶，我什么时候可以去上学啊？”我听见我自己问。
我浑身一激灵，这声音很陌生，从来没有听过。
是小男孩的声音，却是又尖又细，像一只小母鸡在叫。
我想让自己闭嘴，但是身体不受我控制。
我就好像个牵线木偶，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臂抬起来，手掌向脸盖过来。这只手上有个很大的老茧，皮肤发黄。
我尖叫出声——但是没有人听到。
“你是谁？”我问他，“我是不是死了附在你身上？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没有人回答。我附身的那男孩头也不动一下，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手放在自己脸上。很平常的动作，但是在我看来就像放慢了速度，一帧一帧很卡顿。
我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倒在那个房间里睡觉的时候被头发堵住鼻孔窒息而死了，灵魂出窍附身到这个人身上。
这死法虽然看上去有点草率，但这是我能想到最合理的死法了。
不然哪有人睡着睡着就死了？
我附身的男孩眼睛一眨不眨，伸手在脸上摸到鼻子的位置，顺着鼻梁上去推了下眼镜。
推眼镜？
“喂，你是谁？”我大喊。
意料之中没有回应。
他面前的老人家叹了口气:“奶奶也说不好。你明天还是继续去学校吧。”
男孩猛地摇摇头，双手握拳放在膝盖上。
“奶奶，我是初中生了，我这个年纪不应该去上小学。”
他的“奶奶”附身下来轻轻摸了摸他的头，那双长满老年斑的手拂过他的头发时我感觉浑身都在发抖。
本来是个温馨的动作，我却莫名觉得很诡异。
“那些是考试不合格的人去的。你这么优秀，当然可以留下来，那些人是被开除了，所以才不得不去另一个地方上课。只有优秀的人，才能一直待在白井小学。”
白井小学？那好像是我哥哥的学校来着。
我有点反应过来我附身的这个人是谁了。
我被固定在他的视角，死活动不了，余光瞥见旁边的木头桌子上有一张奖状，想过去看看却没有办法自己移动。
如果我有实体，我现在应该急得满头大汗。
那男孩对奶奶点点头:“我明白了，奶奶。我会帮你干活的。”
其实他不明白。他不明白为什么奶奶要骗他，明明是正常地从小学升到初中，非说是被学校开除才去。明明是因为没有钱上初中，非说是因为他优秀。
但是他还是点头，因为他没有别的办法。他也不能凭空变出来钱去上学。
他滑下床铺，我注意到他手短暂搭过的凉席已经裂开了，纤维从里面一根根插出来。枕头是古老的红花图案，像是他奶奶那个年代的。床铺上放着一床毛巾被，被洗得已经发黄了。
他脚踩在床下面的拖鞋上，拖鞋还挺新，这让我感到意外，不过穿到他脚上有点大了，走路啪嗒啪嗒的好像随时会脱出来。
男孩子走到床边的书桌旁，低头看着桌上的奖状。
很古老的奖状，我哥哥那个年纪用的。这种大红大绿的配色，到我的小学已经不用了。大概是老师们的审美也随着年代变化了吧。
上边写着吴虔之，数学考试第一名，特此表扬。
“数学？第一？？”我震惊地大叫，“为什么这个没有给我！我要是有这天赋也不会数学不及格被请家长了！”
“喂！喂！这个能不能传给我！对不起吴哥哥！我真的很需要这个！”我实在压抑不了心里的悲哀，像气球漏气一样喊起来。
当然没有人听到了。
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他脑子那么好不能给我？不是说转世吗？我是个假的转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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