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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殷实之家，日食三顿。
午时的墟市，行人寥寥无几。家有余粮之人，此刻吃着午食，大多数人买完柴米油盐、一日所需，都回去种田耕地了。
日头爷悬于高空，周边的云霞消失得无影无踪。洒下的日光通过层层的枝叶，在地上形成了摇摆不定的金斑。
春风拂来，枝叶间相互依偎，发出“簌簌”的声响。静谧的午后，墟市里除了偶尔传来的吆喝声，四周一片安宁。
远处的田野里，飞鸟徘徊其间。不时传来的一声啼鸣，惊醒了行商走贩的思绪，望着眼前屈指可数的行人，也提不起精神去招呼买卖。
虫鸣声也在此时响起，交织着鸟啼让人烦不胜烦。
来福回过神来，看着远处的摊主拿着织网挥来挥去，像是捕捉般赶走鸟雀。此情此景，墟市里冷冷清清、门可罗雀。
“说说吧，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来福当然不会被小贼的卖弄给迷惑住，但是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反正不收钱，就当是无事可做找个乐子。
说完，他坐在小贼的旁边，微倾着身子，头颅也向那边靠去。但双眼还是目视前方，好似并不在乎会听到什么。
须臾间，没有声音传来。他有些诧异，难不成小贼改了主意，想让自己去求他。
侧身望去，来福气得七窍生烟。这人居然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嘴角边都垂涎三尺了。
“先生来了。”
一声大喝在这冷清的墟市里，愈显嘹亮。
“在哪呢……大娃。”
满子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来不及看向四周，抹了把口水就背了起来：“首孝悌、次见闻。知某数、识某文。一而十、十而百……”
待到反应过来，四周的鱼摊映入眼帘。站在一旁的是来福，在那捧腹大笑，一手指着自己，还乐得直喘气。
满子咬牙咧齿，气愤地盯着眼前捉弄自己的人。过了会，心绪平静下来，琢磨着，等会一定要把这仇给“报答”回去。
来福笑了片刻，见小贼不理会自己就停了笑容。嘴里“哼哼”两声说道：“伶牙俐齿的乡下劣童，刚才侃侃而谈的气势哪去了？你怎么没有算出来自己丢脸的时候？”
听了这话，满子知道他还在纠结刚才的吉凶祸福，口里淡淡回道：
“医者不能自医，相士不能自相。这般通俗之理，你是没有听过，还是自小患有脑疾不曾记住，还要我来提醒你。”
“你……”来福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和小贼计较口舌之争，到头来输的肯定是自己。
“那就说说，你从我的面相中看出什么了？”
鱼儿上钩！
满子脸上无悲无喜，老神在在地说道：
“医者，望闻问切也！说说你这段时日都干了什么，如果你不想说，就当我没问。如此的话，我只能看出你最近有灾祸，但不知具体。至于一眼看穿来世今生，也许只有神仙爷爷才能做到。”
是这个理！
来福一想，若是小贼张嘴就来，自己反而觉得是痴人说梦。此时闻言、深得己心，于是他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
“我自小被买来当伴读，可是二爷夭折了，不然我现在肯定是府里管事……后来当了门房，老爷都夸我干得好……前些日子女郎和三爷闹别扭，结果是我受罚。这些天里，女郎都在瑶塘里垂钓，这不今日钓起红尾，就让我马不停蹄地送过来……要我说，她就是想在三爷面前炫耀一番……”
昨晚没有睡好，今日实在没有精神。让来福说说这段时日干了什么，结果他倒好，从小时候开始说起。听得满子头昏脑胀，又想倒头睡去。
强打起精神，他低头沉思、以手扶额，听着没完没了的念叨，无非就是在说自己多么辛苦，结果一生还是悲苦不已。
“逆天改命需要什么？福哥，你知道吗？”满子打断他的啰啰嗦嗦，突然插嘴说道。
“什么？”
来福下意识接了一句，不明白小贼为什么打断自己的话。他还没说完呢，刚才只是大体讲了一遍，余下的才讲到自己十岁，离如今还有三十年没说呢！
“需要变化。”
满子的声音充满了庄重，转头看向来福。小手揉着额头慢悠悠地说道：“我已明了，你最近的灾祸就在于府里的女郎，她是你命中的苦主。”
这不等于没说嘛！
自己讲了那么多，大半都是关于女郎的刁蛮无礼。来福觉得，终日猎鹰却被鹰啄了眼，自己还是看错了人。
小贼毫无本事！
“不用你相面了，我……”
“需要变化。”
满子打断他的话，自言自语地重复了一遍。小手拉过来福的手掌，瞄了一眼，故作高深地说：“若不改变，照样还是如往日那般受罚，这也是我所说的灾祸。”
伸出手掌制止想要开口的来福，他继续说道：“至于变化，就是将命运改道换途。你见过歧路吗？”
来福点点头，他懂这个道理，烦心的正是怎么去改变，偏偏这时候小贼不说话了。
咬了咬牙，他从怀里掏出五十文钱，就在要递给小贼时，那人却伸手推了回来。仿佛看穿了他心思般摇了摇头，嘴里说了一句。
“我说了不收钱，就是嘴里干燥，想要歇会……唉，别买素芽茶啊。”
满子一开始还在解释，看见来福恍然大悟般点点头，又转身离去。他“好心”地喊了一句，就坐在那里，等着素芽茶被送过来。
上次和先生一起来墟市，那茶水的滋味确实不错。酸酸苦苦的，很对自己的味口。
好像也不贵，二文钱而已。不过，这杯茶水是小钱，等下是要让这人出大钱的。
望着来福走向不远处的食摊，满子得意地晃了晃脑袋。任他是如何狡猾的鱼鳅，也逃不过自己的手掌心。
这垂钓第一步，诱鱼已经结束。如今是第二步，满子看向疾步走来的那人，心里已经有了想法。
第二步，逗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