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尔本人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倩玉小说网https://www.qianyuwj.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午时的墟市里，行人寥寥无几，林木参天的老槐树，枝叶扶疏、蔽日成荫。
树下的两人发生了争执。
“什么？这两条鱼要两百文？我一天的工钱才七十文，小贼你唬我呢！相城也没这个价，最多给你一百文！”
挥手掩面挡住飞来的吐沫，满子摸了摸下颌，心里寻思，福哥这次不一定能如愿以偿。到时候他只是损失了些许钱财，自己可就白白毁了“相士”的名声。那么……今日这主意就不能是自己想出来的。
一念至此，他神色肃穆不苟言笑地说：“确实，这主意是福哥自己想出来的，我都没帮上忙。那就给一百文吧。”
后挪两步，来福略感诧异。今日这主意比上回靠谱多了，自己只是牢骚几句，小贼就服软了？
“真的？”犹不相信般反问一句。
“主意是福哥想的。”满子重复这句话，“何况，我祖父当年行走于世间，最为讲究的就是‘信’之一字，逢人相面算理，从不多收钱。”
来福：你祖父还说，后代子孙不得给人相面呢～
“主意是福哥想的。”他再三重复了这句话，“我也想多收钱，可惜没帮上忙。”
轻轻颔首，来福得意地说道：“是的，不过贤弟也算是指点了我，这番恩情哥哥不会忘记。”
满子赶紧摇摇头，嘴里嘟囔着自己道行尚浅、才情不足。一番拉扯下来，实在推脱不过，他指着木桶说：“要是福哥过意不去，这两条鱼就送我吧。”
来福愣了愣，还没开口就听小贼又说了起来。
“不能带回府里，要是女郎见了，又要让你下水捉鱼。不如直接送给我，我替福哥吃了如何？”
“那我用一百文买了什么？主意是我的，鱼也没捞着。”来福反问。
“无计可施啊！福哥，府里有饭菜可食，何苦冒这风险。”满子双手一摊、状似无奈。
古有买椟还珠，今日买鱼，桶都没能带走！然而，来福不得不承认小贼说的有道理，万一被女郎看见了，认为三爷又是在耻笑她，最后下水捉鱼，受苦的还是自己。尤其在这个时候，不能出什么岔子，还指望小贼到三爷那说几句好话呢。
“行，那以后贤弟得多为我费费心，三爷那边……”
“我自会替你诉诉苦的，好让你早日过来，到时候我俩一起卖鱼。”
来福哑口无言，为了躲避府里的女郎是真，但他也不想余生都去卖鱼啊。
两人将剩下的鱼虾拎走，驾着马车返回道观，一路风驰电掣直到路过崔宅时，满子一拍脑袋对身旁之人说道：
“有一事差点忘了，先生明日去府里，所以福哥你……”
“我懂，过几日我再和石总管说。”来福瞬间接了小贼的话。
“还有，如果石总管问你如何得知，你该怎么回答？”满子不放心，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就说，无意间听三爷的学生说的，可否？”
满子点点头，这人也不傻，除了有时候脑袋不转弯，但要论这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天衣无缝的。
水塘边的道观。
将鱼、河虾倒入一个木桶里，满子费力地提起木桶放在门前。不能带进道观里，不然和先生解释起来又是个麻烦事。
……
周身漆黑、三足两耳的风炉形如古鼎，炉腹处有一方孔，炭火轻燃在内。炉顶竖着三只铁足，其上陶罐里的水沸腾起来。
桌上的黑瓷碗里放着茶粉，赵先生手拿竹筷，倒入些许沸水，同时不断地搅动着。待碗里的沸水成了糊状，再加入沸水继续搅动，使得茶末上浮形成粥面。
点茶完成！
区别于煎茶，赵先生这次没有放羊油，上回弟子吃茶时的样子还记得清清楚楚，他可不想每次煎茶都想起这事，当然，葱姜盐还是放了少许。正要端起茶碗喝上一口，屋外传来了声音。
“先生，我回来啦，你有……呃，我好想你啊！”
听了这话，放下手里的茶碗，赵先生咬牙切齿。望着推门间探头缩脑的弟子，内心十分无力。这弟子绝对是故意的，变着花样来恶心自己。
用孩子打败孩子，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那么，能击溃浑话的只有浑话……
想到这，赵先生深吸一口气收起愁容，嘴里淡淡问道：“有多想？”
满子挠挠头，诧异于先生不按常理出招，怎么会这样问呢？摸了摸小脸，他灵光一现脱口而出：
“腹水难收。”
“覆水难收？”赵先生喃喃自语了一句，还是觉得困惑不解，看向弟子问道：“何意？”说完端起茶碗抿了一口。
“就像我闹肚子的时候，憋都憋不住。”满子老老实实地回道。
“噗……”
桌子上散落着星星点点的白沫，那是从赵先生的嘴里喷出来的茶粉。满子见此，跳起来一拍手：“对，就是这个样子。我想先生的时候就像这样，止都止不住。而且……”
“闭嘴！”
赵先生豁然站起身来，头颅摆动左顾右盼间找来木棒，指向一脸无辜的弟子，气得身子都在颤抖。
午时的日头爷停留在道观的上空，院子里的两人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拴好红景，来福走进院中看见这一幕。心中讥笑着，小贼这是干了什么？惹得三爷都想揍他了。
“三爷……”
“滚回府里去。”
来福惊愕地抬起头，还想说两句，又听见三爷骂了几声“滚”。不敢停留，他转身离去，临走前还不忘瞪小贼一眼。
满子斜眼瞪了回去。过了片刻，磨蹭磨蹭地来到先生旁边，泫然欲泣：“先生，我错了，但是我真的很想先生，没有说谎。”
扔掉木棒，赵先生长叹一声颓然而坐，看着声泪俱下的弟子：“你娘说的没错，你就是个讨债鬼！前世可能欠你太多，所以今生让我赎罪来了。”
听了这话，满子嚎啕大哭，他不明白自己这么想先生，为什么先生还骂他，哭着哭着又开始打嗝，哽咽、打嗝与哭泣连成一片，让他都喘不过气来。
……
待得哄好弟子后，赵先生萎靡不振地抬头望天。
这老天爷是不是对自己太好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