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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爷遥挂东方，还没到天空的正中，午时也还未至。
妇人思索一番摇摇头，不再郁结于此，看着小孩笑问：“我又来赏脸，不知今日可否便宜些？”
“姐姐来肯定会便宜，你说多少就是多少。”满子轻声哄着，可不敢再说胡话，否则客人全跑光，到时候自己就追悔莫及了。
妇人掩嘴轻笑，这小儿郎真是要命！买卖都没做成，甜言蜜语倒是没少说。瞧瞧这羞涩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调戏他呢！
“不要再叫姐姐，我都可以当你娘了。”
“好的，姐姐。”满子装聋作哑低下头，神色间既腼腆又拘谨。
看着木桶里的鱼，妇人无言以对，指了指其中一条青鱼问道：“这条多少钱？还和上次一样论条卖？”
满子点头，犹豫了一下，老老实实说：“大的小的都是三十五文，姐姐买就三十文。”
“为何？”
想起那红脸汉子，满子心中焦急，这该怎么回答？无意间看向另一只木桶，他如梦初醒般恍然大悟：“小的可以送你几只河虾，这样一来价钱就差不多了。”
妇人弯腰哈哈大笑，她没告诉小儿郎的是，在他和红脸汉子讲价时，自己在一旁可是听了许久，也看到了整个过程。
此时听了小儿郎的回答，她笑得合不拢嘴，断断续续地说：“我又不是……头回来买，当然…知道你是论条卖的，自然……大的小的都是一样的价钱。”
“我想问你…”话没说完，她又忍不住笑起来，“我想问你为何卖我三十文，而别人是三十五文钱。”
大人就喜欢拿小孩寻开心！
满子皱起眉头感到心累，须臾间，装出奇怪的模样，抬头反问：“你是我姐姐，当然便宜些啊！”
姐姐这道坎是过不去了！
妇人心想，也不去打趣小儿郎了，指向木桶里的鱼说：“拿两条青鱼给我吧，不用送河虾。今日这青鱼看着有三斤了，我不占你便宜。喏，这是七十文钱。”
手脚麻利地用草绳拴起两条青鱼，满子递了过去，接过她手里的钱。低下身子抓了把河虾，伸手就要往她腰间的竹篮送去。
偏身侧让开，妇人开口：“小儿郎，我说了不用就是不用，你留给下位客人吧。”笑语晏晏间，她转身离去。盘起的发髻垂落几缕，随着那人摇摆不定的腰身，青丝也在空中飘荡不止。
老槐树下，满子颓然而坐，今日卖鱼真是累死人了！祸从口出、是非只因多开口，一切的源头要么是自己的愚笨，要么是言多必失。怎么就是不长记性，既得罪了客人，又曾冒犯过周边的摊主。
墟市里熙熙攘攘的行人，无人闲暇来眷注小儿郎的委屈。行色匆匆间，农户与走贩都在想着自家的心事。
“想家了吗？”
不知何时，来福走到老槐树旁轻声问候。想了好久，都没想出什么法子能留在三爷身边。这小贼心眼多，少不得还要向他讨教一番。此时过来嘘寒问暖，只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撅嘴皱眉，扭头看向一边的满子不想搭理他。这人走水时不来救火，现在才过来，早已晚了。
“不急，时辰尚早，多卖会就好了。”来福又宽慰一句。
满子回头怒视，这人肯定是在报复自己。早间自己嫌鱼少，让他多撒几网，现在就知道用这话来敷衍。亏自己还那么好心帮他说话，这人就是一卑鄙小人、伪君子！
“哥哥不走了，陪你一起卖鱼。”来福看着一脸愤懑的小贼，压下心中的不快，和颜悦色地出声说道。
“福哥的心头之患是没了，如今我的烦心事倒是没人帮一把。”满子唉声叹气，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
卖鱼挣钱是烦心事？来福喘了口气，用手抚了抚胸前的衣襟。这小贼的话无外乎就是在暗示，今早自己捕鱼少，说过卖不到两百文会补些钱……
老槐树下，大人小孩并排而坐。地上的金斑越发的明亮，日头爷也来到了天空的中央，午时已到。
在这一个时辰之内，木桶里少了一条草鱼，河虾倒是依然如故，一个也没卖出去。
抬头看看天色，瞧了眼两条鱼，满子摸着怀里的一百文钱，想了想决定收摊回家。两条鱼自家留一条，给好兄弟一条，至于河虾，今晚自己要露一手给爹娘瞧瞧。
不过…瞥了眼身旁的人，他心里想到一个好主意。
“福哥倒是行交好运，明日就能摆脱女郎了。”
“也是贤弟的功劳，哥哥我不会忘了的。”来福笑了笑，此事确实值得高兴。
“那就将这两条鱼买了吧？我也能沾点喜气早点回家。”满子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说出自己的意图。
来福盯着小贼，嘴角似笑非笑，“上回买了鱼，但是贤弟的主意可把我害惨了。看在你今早为我说话的份上，就不追究了，但是这鱼我是不会再买了。”
刻薄小气！满子无言以对，沉默了下来。
“不过……若能让我留在三爷身边，我倒是可以考虑买下这两条鱼。”来福慢悠悠地说道。
顺势而为借东风！自己不去做，但是让他觉得此事能成。满子沉思片刻心中一动，“逆天改命不过是变道换途，首先便是要立心……”
“这些我懂，直接说有没有主意。”来福忍不住插嘴道。
“莫急…”满子摇头晃脑，“府里谁当家做主？”
“老爷不在、少爷从军、三爷不管、女郎还小，一直都是石总管在打理府上事务。你不会是想让我贿赂吧？不行的，石总管是老爷的异姓兄弟，当年他俩一起在军中……”
“先生爱喝酒。”
“我只能隔几日来一次，又不能留在三爷身边。”
“先生爱喝酒，上回差点掉水塘里。”
“你是说……”来福眼前一亮双目如炬，“我装作无意间在石总管面前提起，然后他就会派我过来照顾三爷。”
“这鱼我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