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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仁发红脸粗脖子地咆哮起来：“我偏要管！因为你，你是……”
“叔叔，您别生气，都是自家人，咱有话慢慢说。”焦赞见势赶忙站了起来，劝慰着周仁发。再对着何小鱼使了个眼色，暗示她不要跟叔叔顶嘴。
何小鱼低下头，不再说话，胸口被堵了铅块一样沉重。
叔叔颓然坐下来，举起杯子，一口把杯中的酒喝了个干干净净。杯子还攥在手里，泪水就夺眶而出了，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一顿饭吃了个不欢而散，何小鱼虽然装着一肚子的委屈和惆怅，但看看叔叔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心底还是泛起了几许歉疚和自责。但她后悔的只是自己的表达方式和处事态度，而对于事件本身，她还是坚守自己的主管立场的。
叔叔泪眼婆娑，谁也不看，黯然说一声我去睡一觉了，然后就上了二楼的卧室。焦赞跟在后面，把周仁发送了上去，过了足足十几分钟才下楼，边下楼梯边说道：“小鱼，你也睡一会儿吧。”
何小鱼不想单独跟焦赞在一起，觉得别扭，就装出一副慵懒的样子，说一声我困了，直接进了一楼的内间，掩紧门，躺到了床上睡了过去。混沌中，突然听到一阵轻轻的敲门声，何小鱼气恼地问一声：“干嘛呢？”
“你再喝点水吧。”说话间，焦赞已经进了屋，手捧水杯站在了床前。
何小鱼眼睛都没睁一下，说：“放那儿吧。”
焦赞放了水杯，却不走，慢悠悠坐到了床边上。
何小鱼这才睁开眼睛问道：“你该去上班了。”
“我请假了，不去了。”
“干嘛请假呢？”
“陪你。”
何小鱼摇摇头说：“我真的没事，用不着你陪的，你忙你的去吧。”说完翻了个身，转上了另一侧，佯装睡起来。
焦赞讨了个没趣，一个人恹恹地退了出去。
吃过中午饭后，韩石磊接到焦局长的电话，要他过去一趟。
推门进了屋，见焦局长正坐在办公桌前抽烟，愁眉苦脸，欲死欲活的样子。韩石磊问：“组织考察结束了？人呢？”
焦局长抬起头，涩声道：“回去了，连他们自己都觉得无聊了，我至于吗？”
韩石磊坐下来，安慰说：“天理自有公断，你用不着多虑，唾沫星子淹不死人，倒是抽烟能害死人。”
“何小鱼现在怎么样？人还好吧？”焦局长问。
“本身都没什么，只是被闹腾得够呛。你这边也多亏是重要安全机关，不然也会招来苍蝇的，不闹得你上蹿下跳才怪呢。”
“石磊，我想去看看小鱼，你觉得这时候合适吗？”焦局长望着韩石磊，目光恳切。
韩石磊砸吧一下嘴，说：“我觉得你没必要亲自去看她，反倒给她施加了压力，再说，也会给流言蜚语添加更多的原料。过几天她就上班了，很快就会烟消云散的，您就放心好了。”
焦局长点了点头，额头舒展了很多，仰面倚在沙发靠背上，眯起了眼睛。
韩石磊又找话宽慰他几句，便告辞回了警队。刚回办公室不久，便听到李俊才在外面喊了一声：“韩队，有人找。”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办屋，走在前头的那个人自我介绍说是检察院的，并掏出工作证亮了亮。
公检法同属执法单位，严格意义上说算是一家人，日常工作中时有协作配合的机会，所以干警们彼此间都不陌生，甚至大部分都是熟头熟面。韩石磊抬头打量一番，见到的却是两张陌生面孔，就起身招呼道：“请坐，请坐，我眼拙，怎么记不起两位了。”
两个人坐下来，其中一个调侃道：“韩队您个头高啊，我俩又都是撑不起眼皮的主，自然就眼生了。”
“话可不能这样说啊，我可天天在你们的监督之下生存呢，不敢随意正视才是。”说完打着哈哈，然后忙着倒水递烟。
“韩队，我们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是想找何小鱼谈谈。”
韩石磊心头一动，但却装出一份淡然的样子，问：“怎么，都惊动你们了？”
“接到上头的旨意，咱就只有执行的份儿，这个你比我们要清楚得多。”
“可她现在不在单位。”
“去哪儿了？”
“正在休养啊。”
“我们问过医生了，说无大碍的。”
“这还叫无大碍啊？一个女孩子家，又是从农村走出来的，身上的痛好治，可心里的痛呢？怕是一辈子都难以愈合的！”韩石磊边说边暗自揣摩着，他们竟然连医院都去过了，看来早已有所行动。难怪焦局长一副赴汤蹈火的痛苦状，他一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或者是有所觉察，看清了这暗箭所指向的一定是他自己。如此以来，其意义已经远远超出了案件本身。
现在何小鱼俨然成了那支弦上的箭，而射手却躲在暗处，正在运足力气开弓拉弦，聚精会神瞄准目标的敏感部位，以便伺机待发。但韩石磊心知肚明，甚至坦然踏实，别看她何小鱼看上去有些羸弱稚嫩，涉世不深，但她绝对不是那种浑浑噩噩，任人摆布、随势而就的女孩，她内心有着鲜明的价值取向和是非评判标准。
韩石磊先给何小鱼通了电话，告诉他检察院的人要找她了解一下情况。何小鱼稍作停顿，然后问自己该怎么说才好。
“凭良心，说实话，你是受害者，无需顾虑什么。”韩石磊对何小鱼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