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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本市唯一的一家精神病医院，我在转院的第二天终于认清了现实。
铁围栏，到处都是铁围栏。围栏里圈着的是我们这些精神病人，我们像牲口一样，按照统一的时间去作息，没有特殊没有例外，全部人，像牲口一样每天日复一日的重复性生活。好似做到了循规蹈矩，我们就是正常人了一般。
精神病院没有我想象的充满尖叫或呐喊，更多的是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我有了更多的时间去思考，李木晚的死太过蹊跷，他如阳光般绚烂的人生戛然而止，没有任何征兆。“他”只出现在我的梦魇，而并不能伤害现实中人半分，“他”预告了李木晚的死亡，而又是怎样知晓的呢？或者又是怎样实施的呢？
我解不开谜底甚至连谜面也不得而知。
前三天的全身检查结果出来后，除了贫血和轻度营养不良，我身体没有其他大碍。9点钟熄灯前，会给每位病人口服安眠药，新病人入院会增加剂量，所以，几日的睡眠一直以昏睡状态呈现，没有梦，甚至没有任何感应。药物起效后昏睡，中间没有过程，睁开眼就是新的一天。
入院后，我没有说过话，机械似的吃饭、吃药，更多的时间只是沉默，想到了李木晚的死，想到了爸爸对我的期待，想到了我今后没有未来的人生。
我住在四人病房，病区为精神分裂专区，可我怎么看其他三个病人也没有精神病的典型性表现。她们像正常人一样，会低声交流，会认真吃饭，平时无事可做时会通过手机上网也会看短视频。
她们告诉我，她们已被家庭抛弃，住院时间最长的已有两年之久，没有人接她出院，她便只能住在这里，哪怕她已经很久没有再发作过。
另外两人也是不断的出院入院，直至家人不再探视。她们说，出院后哪怕跟家人发生争吵也会被怀疑是精神病发作，会被再次送到精神病院。
她们对我说：“你要配合医生，要听话不要抗拒，否则你很难离开这里。”
我依旧不说话，她们虽是精神病人，却比正常人多了更多的耐心，见我不说话也不会排斥我，大家都是精神病人，没有歧视与怜悯，甚至比正常人多了更多的善良。
她们说的对，我想要离开这里，必须要听话，乖乖听医生的话。李木晚的死是一桩悬案，我不信“他”会在现实世界中杀死他，那么他是怎么死的？我有责任为他报仇。
第四天，我的主治医师站到我的床前。
“何玲娜，我是你的主治医生，我姓杨。”杨医生很年轻，看起来像是刚刚毕业，我没有过多理会，只轻微的点了下头，以示我听清楚了。
接下来的检查是我已经做过很多次的各种问卷和沙盘，最后环节我清楚，是问诊。
进入问诊室，里面环坐着三位医生和一名护士，医生大阵仗出席，基本是患者的病因不明朗的。
“何玲娜，你能谈一下第一次梦魇发生的时间和情形吗？”一位年长的医生用和蔼的语气向我问询。
于是，我将说了无数次的情形再次重述了出来。
短暂的沉默后，主治杨医生继续发问：“你说梦魇中的对象是男性，是仅通过声音做辨识吗？还是通过形象？比如……有男性特征或者向你裸露过男性特征？”
“是通过声音，我看不出“他”有什么男性特征，我们面对面的时候基本是看不清面容和身形的，但在恐吓我时，会化身诡异的怪物形状。”我很肯定的回答。
“出现幻觉妄想的时间是固定的吗？频率如何？是每天一次还是每周一次或是不定时出现？”一位瘦高个儿医生用不置可否的语气向我提问道。
我有些许烦躁，这些问题我回答过无数次，病历会有清晰记录，一次次的揭开伤疤是我最痛苦的。但我需要配合，我很清楚的知道如果不配合，我也许永远也走不出精神病院。
“首先这不是幻觉更不是妄想，这是真实发生的。”不等我说完，瘦高个儿医生立马打断我的话。
“是不是幻觉或是妄想，这不是你可以判断的，你只需要回答医生的问题。请你回答多久产生一次幻觉？”瘦高个儿医生继续用不容商量的语气说道。
“不定时。”我悻悻的回答。
“出现幻觉时，你主观意识是清醒的吗？”瘦高个儿的口气依然像在审犯人。
“是的，是清醒的。我做过梦，这跟做梦是不同的，场景、人物和对话是清晰可见的，且醒后不会忘。最重要的判断依据是，“他”会知道我所有发生过的事情，也会给我建议，也会给我关心与鼓励，甚至是会告诉我发生这件事后接下来该怎么做。“他”不是我的大脑产生的幻象，如果是做梦或是幻象，主观意识是给不出方案的。”我快速陈述了自己的观点，生怕被打断。
“你口中的“他”给予你的方案你用过吗？”
“有的用过，有的没用过。我感觉“他”像是在我身边最亲近的人，有时像长辈，有时像朋友，当然，我知道“他”不存于现实世界，我会想“他”是否是存在于其他维度的空间，在这个空间里只有我能看到“他”呢？是否会有这种可能性呢？”
“你父亲送你入精神病院的情形你是否还记得？”
“意识不是很清醒，但我记得是通过救护车办的转院。”
“你父亲为什么送你入精神病院，原因你知道吗？”
“大概知道一点，是因为我认为自己害死了我的男朋友。”
“你为什么会认为是自己害死了男朋友？”
“因为李木晚死的当天，“他”在梦魇里警告过我，说我如果不听“他”的话，执意一意孤行的话，我身边的人会陆续死去。我知道我不该相信一个鬼神之说，我没有按“他”的要求去做，当天晚上李木晚确实死去了。”
“我听你的心理医生转述你的病情时，你有提到过怀疑你的父亲是吗？”
“是的，我确实怀疑过我的父亲。”
“你有什么证据吗？”
“因为我和我父亲不住一起时，我从不会发生梦魇，当然这也许只是巧合，但我梦魇已经发生了很多年，每次都是这样情况，会不会过于巧合。”
“那你的判断是什么？”
“我说不好，我不认为我的父亲会有意害我，但也许我俩的磁场并不相融，可能会出现类似于百慕大的磁场效应，这是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也许我和我父亲在一起即会产生这样的不相融的磁场效应。”
“所以，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被你的父亲送来精神病院了吗？”瘦高个儿医生挑着眉，眼神里露出胜利者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