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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治疗方案于问诊当天的下午给到了我。
氯丙嗪、草酸艾司西酞普兰、地西泮外加电抽搐治疗。
“护士,氯丙嗪我已经吃了几年了,对我并没有太多的帮助。电抽搐我也做过,对我没有治疗效果。”我去往护士站,企图通过护士改变医生的医嘱。
我不想做电抽搐治疗,太痛苦,治疗期间我会情不自禁的翻白眼、流口水、身体抽搐像一根橡皮筋,再反向弹起,不断重复,直到治疗结束。同时医生会把我的治疗拍视频发给爸爸,我这样的惨状,爸爸该有多痛苦。有了我这样一个患精神病的女儿,他的人生该多么辛苦。
“患者,医嘱不是随意能够更改的,你有问题可以找你的主治医师,需要我帮你联系吗?”护士温柔的对我说。
“不用了,他不会改的。谢谢你。”我低下头,重新陷入了沉默。
病区内传来一声声凄惨的喊叫划破了昔日的安宁,这是昨天新入院的女孩。她在楼下的抑郁症病区住着,刚来的时候被两个男护士搀扶着绑到了病床上,她每天都在试图自杀,听说她的妈妈为了照看她,已经很久没工作了,爸爸几年前去世,来住院的钱还是政府资助的。
又是一个可怜人,来到精神病院会发现,原来世间的残忍竟有那么多种,厄运专挑苦命人,是啊,每个来到精神病的人,哪个又不是苦命呢。
“何玲娜。”是杨医生的声音。
我没有回应他,继续低着头走在回病房的走廊上。
杨医生快步走到我面前将一个手机递给我:“这是你的手机,刚刚与你爸爸和心理医生见面沟通了一下你的病情,对于治疗方案,双方都没有意见。”
我接过手机,冷漠的看着杨医生,悠悠道:“你们都没有意见,那你们有问过我的意见吗?还是因为我是精神病就不配有权利发表意见?我说过,你们的这些治疗手段我都尝试过了,对我来讲是没有作用的,不要一次又一次的拿我当小白鼠做试验。我知道,你们一直把我当作不明原因型精神分裂者,在我身上试过的药多到十根手指数不过来,明知道没有效果,为什么还要继续给我使用?”我有些崩溃,眼泪不听使唤的流了下来。
杨医生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他的年纪跟李木晚差不多吧,如果李木晚活着,也该有像杨医生一样的光明未来啊。
想到李木晚,我定了定神,向杨医生道了歉,转身走回自己的病房。
杨医生跟在身后,声音低沉的说:“精神分裂不属于器质性病变,药物直接作用于脑神经,看不见摸不着,时有发生不良反应或没有对症治疗的情况。出现这种情况,只能通过调整用药或叠加用药来解决。很遗憾你始终没有好转,但你总该给我们治疗的机会,让我们能看到治愈你的希望。”
“杨医生。”我停住脚步,转头望向他。他有一双好看的眸子,坚定而稳重。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没有精神分裂,我不符合任何精神分裂的症状,不要把我按精神分裂治疗,这是无效的。我没有幻觉也没有幻听更没有妄想,你们是错的,一开始就是错的。”
杨医生跟我到病床前,低声说:“明天会安排你做电抽搐治疗,今晚准备一下换病房,你爸爸为你更换了单人间,希望你住的舒服。何玲娜,我能看的出你父亲是非常爱你的,他担心你关爱你,请你配合治疗,一个疗程后,我们会让你的父亲前来探望你。”
我不再做任何回应,杨医生摇了摇头离开了病房。
同病房的病友没有过多的询问,这让我心里舒坦了很多。自从生病以来,我很怕陌生人的问长问短,他们看似的关心实则对我是非常大的打击。他们让我感觉到自己已不属于正常人的范畴,他们带着有色眼镜,站在道德制高点以俯视角度宽慰我的话,实在让我痛苦。
我拒绝交朋友,也抗拒一切社交活动。
除了李木晚。
我曾经认为他是可以将我救出于水火的救命稻草,他没有看不起我、害怕我,也没有怜悯我、同情我。他把我当一个普通的人去对待,而这,正是我迫切需要的。
想到李木晚,我又陷入深深的自责。这样大好年华的一个人,生生的被我拖下了这潭浑水,我想给他报仇,却连复仇的对象也找不到。
躺在床上出神了半晌,脑子里一团乱,杂乱无章的思绪总也停不下,理不清道不明。
病房里安静极了,我低声啜泣的声音没有引来病友的关注。是啊,精神病院里最不缺哭泣,最快乐的人往往是那些被医生判了精神“死刑”的人,这是多么讽刺啊。
我拭去眼泪,慢慢起身收拾物品,当活着已成为负累,因为活着而活着反而成为活着最好的理由。
转到单人病房,我依旧先将照片摆放在床头最醒目的位置。照片上我和李木晚笑颜如花,爸爸些许严肃的坐在中间。拍照时,我们笑称全家福正式开始,却不想,成为了最后一张合影。
明天的电抽搐治疗会影响我的记忆,今晚我不能睡,我要把李木晚牢牢的记在脑海中,我不能忘记他,不能忘记我们曾经的快乐时光。
我翻开日记回忆着与李木晚的点点滴滴,那些甜蜜的时光仿佛就在眼前。自从心理王医生叮嘱我记录每天的日常后,日记便已成为我每天必不可少的一项任务。现在想来,该多谢王医生,人的记忆会持续淡化,如果不想忘掉一个人,那么每天记录下与他的日常点滴,会成为这一生永恒的回忆源泉。
护士来送药了,我央求她今晚不服用安眠药物,我想在我清醒之时,加深与李木晚的记忆,我不想忘掉他的哪怕一点,我欠他的,我不能也不敢忘记他。
护士拒绝了我的要求,把药递给我,嘱我快速吞下并张嘴检查。我发现今天的药物多了一片,护士说,杨医生加了地西泮的药量,至于原因,她不清楚。
我看了一眼日记本,心里默念了几句话便一口吞下药片。我赶紧抓起日记本,趁我清醒时,我要马上把那几句话写下。
意识忽然做了中断,等我再醒来时,已做完了电抽搐治疗。我睁大双眼,对周围的一切感到茫然。
一个男医生的声音响起:“何玲娜,刚刚做完治疗,先在观察室观察一天,有什么需要你跟我讲。”
我摸不清头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我在哪里?我在做什么啊?
“医生,请问怎么称呼你?”我低声询问。
“我姓杨,是你的主治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