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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醉醺醺的柳仲礼看到藩镇中实力最强,拥兵数十万湘东王的勤王兵马才来了两万人,当即质问萧绎的长子萧方,双方大吵了一架,柳仲礼差点气得投河,好,好,萧衍的儿孙们都不急,老子急什么?操!回去睡觉。
败退到京口的邵陵王萧纶听说大批援军抵达,也搜罗了几千残兵来到联军驻地,按萧纶的想法,堂堂亲王,又是最早来勤王的,虽然兵败临时退出了一阵子,但这带头大哥位子非自己莫属啊!如果萧纶客气点,这破盟主的位子,柳仲礼真是腻歪透了,但碰见装逼犯,坚决不答应。俩人从别别扭扭,慢慢变成了怨恨,后期几乎到了水火不容,一不小心就会火并的程度。
于是局势就成了侯景和柳津天天一边堆土山,一边厮杀。建康城外的十几万联军不战不和不退,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什么时候介入呢?高澄此时在军帐里走来走去,现在齐国刚刚吞下淮北,把国境线推到了长江沿线,并不稳定,如果江南大乱,齐国虽然也能乘机再占领一些城池土地,但吏治一旦跟不上,叛乱将此起彼伏。西魏必然不顾一切出兵,争夺汉中、益州甚至荆襄,一旦西魏拿下这些土地,加上秦地自古出雄兵,齐国真不一定能战而胜之,况且,草原上还有虎视眈眈的突厥、柔然和契丹。实力下降却保持统一的南梁才最符合齐国的利益,因此,在侯景攻破台城控制萧衍和萧纲之前,要参与进去,万一他们两个死亡了,梁国立刻就会四分五裂,抵挡不住西魏的攻势,特别是汉中和益州,但介入太早,又不能确保利益最大化。正在高澄和慕容绍宗、元去病、崔季舒、元柱等人日夜推演,几乎把自己整得自闭的时候,侯景他们要议和了。
台城的日子不好过,粮食倒是不缺,但是缺希望,像关在笼子里的鸟,听不到外界的消息,只能听到侯瘸子督促攻城的声音,后来从俘虏的口中才得知萧纶来过,被打跑了,柳仲礼和韦粲来过,一个伤了一个死了,现在联军在对岸过日子呢!萧纲恨得牙根痒痒,却毫无办法,他知道这些弟弟们的心思,他们比侯景更想让自己死。
侯景的日子也不好过,最大的问题就是缺粮食,本来他不缺粮食和金银财宝,他前段时间洗劫了整个建康城,弄了不少好东西,特别是东府城里的粮食非常充足。没想到联军的鹰派狠人,邵陵王萧纶的次子永安侯萧确、潘阳王萧范之子萧嗣、庄铁(就是前历阳太守,投靠侯景,现在又反水回来了)、李迁仕、樊文皎等人绕过侯景重兵布放的西面和南面,从东边渡过秦淮河,一直推进到清溪,结果自然是战败了,被侯景狠狠揍了一顿,樊文皎阵亡。但是联军从此在清溪东岸扎下了营盘,建立了防线,这下子东府城的粮食运不过来了,侯景派兵来打,打不动,而且越来越打不动。
侯景和三大谋士一商量,妈的,投降。侯景是个坚决的行动派,想到做到,当天就派使者去见梁武帝萧衍,声称不想打了,打仗没意思,想回寿阳了。
萧衍心说在老子面前装什么妖精,坚决不同意,坚决打下去。但太子萧纲的想法不一样,他深知那些弟弟们的心思,宁愿吃点亏,也想把侯景打发走。
于是,双方不打了,开启了和平进程。城外的新鲜蔬菜和牛羊肉也在侯景的监视下,运进了台城。
见萧纲上钩了,侯景提出了条件,寿阳不行,寿阳被高澄那小子抢走了,要求暂借广陵(今江苏扬州),并且要求萧纲的长子宣城王萧大器出来相送,才率军渡江。萧纲咬着牙同意了,只是把长子萧大器换成了萧大款。双方达成一致,天保三年二月十三日,在西华门外歃血为盟,宣布停战。
侯景不再攻击台城,并且保证新鲜果蔬的运送通畅,萧纲奏请梁武帝下诏让援军停止一切军事行动,一切看起来都很美好,久违的和平又如阳光般洒落在古老的建康城里。
听到双方歃血为盟,宣布停战的消息,元去病、崔季舒和元柱他们拍着大腿大声叹息,元去病更是一个劲的嘲讽当初非要追求利益最大化的高澄。
“大将军,你觉得呢?”高澄懒得理会上蹿下跳的元去病,对着慕容绍宗说道。
“以我对侯景的了解,他这是缓兵之计,等他再次进攻台城的时候,联军的士气必然降到了最低点,那时我们就要介入了。”
“嗯,大将军言之有理”高澄看了看还在惋惜的几个人,缓缓说道:“大将军安排斥候深入侦查,侯景再次攻击的七天之后,我们进兵建康。让他们绝望的深一点,对我们有好处!”慕容绍宗望着一脸平静的高澄,心底一阵颤抖,赶紧领命安排斥候去了。
侯景借口怕梁军衔尾追击,请求联军稍微后退,让开必要的通道,萧纲照准不误,于是侯景一边声称怕退兵后奴仆遭到清算,请求萧大款随行,一边疯狂的运粮食,拖了半个多月,粮食运得差不多了,摸清了台城的虚实,羊侃死后,台城在柳津的守卫下,只是回光返照,攻克是必然的,而联军,侯景现在确定他们都在保存实力,不会再有人出头跟自己血战。时机成熟,那还等什么呢?
第二天侯景宣告梁武帝萧衍的十大过失,自己奉天伐罪,开干!萧衍和萧纲听到消息,差点气疯,下旨诛灭侯景,但圣旨连台城都出不去。而联军更加无动于衷,萧确和萧骏想劝萧纶发兵,直接被训成了狗。柳仲礼倒是没什么变化,跟青塘刚刚战败时的状态一样,喝酒、听曲,祭奠自己那可怜的老表韦粲。
绝望,笼罩着台城里的每一个人,绝望是纯粹的黑暗,里面没有任何生物可以存活。
柳津站在城楼上大声喊着自己的盟主儿子:汝君父有难,不能尽心竭力,百代之后,谓汝为何?喊得声嘶力竭之后,回到宫中面对萧衍,默默垂泪。
这不像是在喊自己的儿子柳仲礼,更像是在质问苍天、神仙、佛祖和原本自己信仰的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