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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振文一直没睡着。
他小心翻了个身，旁边折慈立刻察觉到了，“睡不着？”
林振文立刻就意识到他把他哥给吵醒了。
折慈浅眠，总是比他睡得晚醒得早。
林振文其实专门问过，明明有时候他没有说话，甚至都没有睁眼，他怎么会知道他是醒着？他哥只是笑笑，并未正面应答。
林振文就没再问了。
不过，今日他还真不是因为担心他爹才睡不着的。林振文拱了几下，脸朝向折慈，小声同他说话，“哥，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是拿银子给爹看病，还是给他读书？”
“林振文——”折慈稍微拉长声音。他在不赞同林振文做法的时候就会叫他的全名。
林振文赶紧认错，“知道知道，下次一定。”
“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折慈指出。
“是吗？”林振文倒没有刻意去记这些，不过他哥记性好，但凡他说出来的是一定不会出错。
“哥，你说爷爷奶奶他们会怎么做？是把银子拿给爹看腿，还是给振兴堂哥读书？”林振文把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折慈听他说着说着都唱出调来了，不觉好笑。
他不知道为何振文对除了爹娘和姐姐，还有他之外的林家人都很排斥。倒不是说林家人都好到不行，只是作为一个普通农家孩子，又是在这个年纪，就算心思敏感些，也不该敏感成这样。
在他看来，振文很聪明。
林家人，包括林青山和何氏都夸林振兴脑子好，好好培养，以后能成才，好像还对他寄予厚望的样子。不仅仅是林仲田这一支，包括族长林伯材在培养林振兴一事上，也尽自己最大的余力给予了帮助。
折慈并不否认比照他这个年纪，林振兴确实称得上稳重聪慧，他也知道怎么为自己打算，但是比起振文来他还差点儿。
聪明，可不仅仅指会读书的人。
读书确实需要天分，但天分是为了加持，并不起决定作用。
一万个人里面或许会有那么两个特别聪明的，干任何事情都能很快上手，但这样的人注定少见。多数人都处于中间部分，这里面的人又分三六九等，有些人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甚至是几万人、万万人的命运，而有些人只会成为蝼蚁。
在折慈看来，不管是林振兴还是林振文都处于这大多数人行列，聪明，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有力，但是处事做法和对事态度却截然相反，他不想分析对错，他们这个年纪，多的是试错时间。
至于他，当然毫无保留的站在振文这边。
不过，该有的规矩一定要有。
林振文的父亲是林青山，祖父林仲田，这是定在族谱上，除非重大变故，绝对不会更改的东西。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一定要对其心存敬重。
无论如何，有些东西必须要做到。
不过订正归订正，折慈还不会因为这些人和事就对他弟怎样。
“要我说的话，这不是你和我该考虑的问题，有想这些的时间，你可以背背书。”
林振文本来也只是随口问，他哥从来不评价林家的人和事。
更不用说，他心里其实有答案。
说起来这件事是有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的，只不过那就需要把这三年的积累一清而尽。真正经历过饥饿和贫穷，刚把银子抓到手里，再让人一把全都散出去是很难的。
他是不知道林仲田和吕氏会怎么想，依照书中的时间线，现在说什么都太早。
不过这个最该发生的可能性到底是发生还是不会发生，他也说不准。
而要是除去这个可能，那他们的选择就只会是林振兴。书中，为了不让长子一家拖累长孙，这对老夫妻可是在孙子中举前夕，把一切坏名声都揽自己身上也要分家的主，他们可能会对林振兴不利吗？
肯定不会。
人不管长到再大，对父母总是有特殊情感，或者叫感恩，或者叫反哺。
他爹是个木讷的男人，平常除了对唯一的、在他心里能传宗接代的、让他挺起腰板儿的儿子，抱抱哄哄，就算是在何氏跟前他都端着架子，跟林仲田和吕氏，日常对话也都很公事公办。
但是，他非常敬重父母，尤其在“顺”这点上，真正做到了无可挑剔。
这世人重宗族，族人之间来往比后世密切很多。
这些林振文还在慢慢适应，不过让一个成年以后就一直是一个人，已经习惯了人与人之间要保持距离，就是住对门一个月都不一定能见上面的现代人来说，感觉很有负担。
考虑问题的时候，他也很少往这面想。
但是他爹土生土长，要是让他知道自己是被抛弃的那个，会怎么想？
不过他哥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他就算想法再多，脑袋都想爆炸了，对大局也产生不了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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