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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泉河公寓，殷岚立刻冲到门厅入口处的复古穿衣镜前。他来回转动身体，没看出背后有什么，最后不放心地脱了t恤仔细检查背部，仍是没发现任何异常。
但刚才绝对有什么东西……
“你一回来就在忙什么，事情解决了吗？”吊灯上的白鹭云淞问。
“应该……算解决了吧？”殷岚皱眉穿好t恤，把自己刚才看到的情形说出来，并向云淞确认：“那个鬼魂是报了仇就自己升天了吗？”
“哪有那么简单。”云淞嗤笑。“我之前不是已经告诉过你，那东西不是纯粹的鬼魂？它是亡者的执念混合其他人的想象造出来的怪物，如果赋予它‘存在意义’的人不停止胡思乱想的话，它就会一直存在。经过时间的演变，最后说不定还会成为一个新的怪谈。”
怪谈？
在殷岚的认知中，所谓怪谈都是无聊人士根据自己的道听途说编出来的鬼故事，可信度极低，充满神神叨叨的气息，乃中二人士的业余消遣。但现在听云淞的语气，怪谈似乎除了故事性之外，还会造成其他影响？
“想知道和怪谈相关的知识吗？”云淞从吊灯上飞下来，迈着优雅的步子绕了殷岚一圈。“如果你诚心求我的话……”
“也不是那么想知道。”殷岚打断之后，不等对方反应就转身上楼了。
观测是相互的，知道便等于受影响。
刚才他脑子里忽然冒出这句话，还是童年差点溺死的那次听到的声音，现在他几乎可以判定，教给自己这些知识的人八成是祖父。可惜可以帮他证实这点的父母也已经不在人世了，这就显得这判定有点过于唯心。
走到一半，殷岚感觉左脚有些沉重，一低头，却是小草龟咬住了自己的裤脚。
对方四肢胡乱扒拉着，好像想要说什么的样子。
“入夜以后再聊吧，我不懂龟语。”抓住龟壳把对方举到眼前，看见小草龟有点沮丧地垂下头，殷岚忽然觉得它比楼下那个随时端架子的白鹭可爱多了。于是补上一句：“到时候顺便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小草龟的头颅重新扬起，绿豆眼兴奋地眨了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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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剩下的时间，殷岚几乎是趴在床上玩手机渡过的。他享受着麻烦解决后无人打扰的安宁，不知不觉间天色就黑尽了。
伸手拧开床头柜上的台灯，殷岚听到花园中传来挥动翅膀的声音。
和前两天纯粹只是彰显存在感不同，这次，那声音渐渐远去，好像是云淞外出了。
殷岚不由得有些好奇地放下手机。
“他去完成跟你的约定了。”仿佛孩童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恢复成小怪物形态的草龟妖怪吭哧吭哧迈着短腿爬到床沿，朝殷岚伸出爪子。“你好，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百岁’，魏老头给我取的名字。”
看来妖怪们愿意遵守礼节的时候，还是可以挺礼貌的嘛！
殷岚伸出手握了握对方的小爪子，顺便问：“跟我的约定？你是说解决尤朋带来的那只鬼，换一个星期居住权？”
百岁点点头：“没错，顺便也是进食。”
昨天被那只鬼跑掉的时候，云淞的确很懊恼地喊过“我的食物”这种话。
“你们以鬼为食吗？那你怎么不跟着去？”
听到殷岚的问题，百岁露出怨念的表情：“我也想去啊，但我用走的哪里有他用飞的快？而且他特别护食，敢跟他抢，他会把我也吃掉的！”
殷岚：“所以你就这么放弃了，那等他完成目标，你就没法住在公寓里面了吧？还是你有其他的打算……”
百岁眼珠子滴溜溜打转，斟酌片刻后才搓着小爪子说：“白天云淞不肯告诉你的事，我可以解答的，只要你……通融一下。”
看出殷岚又要拒绝，百岁赶紧道：“先别急着说不想知道啊！你身上沾了怨力，已经不可能置身事外了。如果不加深对怪谈的理解，以后出事了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那多冤枉？”
怨力？
唯恐殷岚不信，百岁解释说：“中午你把我抓起来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你体内多了股怨力。按理说你自己应该也有感应的啊！你回来的时候在镜子前面折腾半天，不就是为了确认这件事吗？”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看来我只能把你灭口了。”
“啊？！”
看小妖怪挺紧张的，似乎把自己随口的玩笑话当真了，殷岚是真的笑了出来。百岁既不是人类，也不是会让他感到威胁的强大非人生物，所以这两天相处下来，他反而能在对方面前放松。
但笑过之后，殷岚很快端正态度，毕竟百岁确实说中了要害。
“先给我说明一下什么是怨力吧！”
百岁一副随时准备逃跑的架势，看殷岚好像没有真的要伤害自己的意思，这才慢吞吞道：“怨力这种东西，是怪谈特有的，就好像我们妖族有妖力一样。这种力量具体是什么时候产生的，我们其实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原本可以供我们修炼的灵气完全消失之前，这种污秽之气就已经存在了。”
根据百岁的说法，和由天地灵气影响产生灵智，进而衍化修行的妖怪们不同，怪谈更多是人为制造出来的产物。其原理类似于有人编了一个故事对身边的人说，身边的人信了，又传给更多的人，在这种传递的过程中，散布于世间的无形之力就会被人们的讲述所影响，慢慢聚拢，当这股力量足够的时候，有形的怪谈就诞生了。
“……鉴于怪谈本身根植于你们人类的贪婪、恐惧、好色、八卦之类的负面情绪，所以它们的力量也是负面的，我们就将之称为‘怨力’。也因为是受人影响成形的东西，大部分怪谈都没有自己的思想，只会按照本源故事定下的规则行动。但也有少部分怪谈像之前那个鬼一样，跟死人残存的执念融合了，变成有一定‘自我’的存在。”
殷岚听着听着，有些不明白了：“照你这样的说法，怪谈要么是在口耳相传之间凭空诞生，要么是依附亡灵，既然如此，为什么怨力会沾上我？我是活人啊。”
“嗯……大概是你做了什么，导致有人产生了不太好的联想吧。”百岁挠挠头猜测，“我们有些妖族大前辈其实也会因为人类的胡乱传颂，变得跟怪谈有点难分彼此的。比如说曾经有个叫‘伤魂鸟’的大前辈，后来历经数个朝代的人类怨力影响，渐渐变成了‘相弘鸟’。”
“你的意思是……”殷岚深吸了一口气。“我也有可能受怨力影响，变成怪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