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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岚不知道活人变成怪谈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但听着就不是什么好事。
好在百岁很快就挥挥爪子安慰道：“不会啦，目前为止我们还没见过人类变成怪谈的，容易受怨力影响的主要还是鬼类，因为它们和怪谈本来就有很多相似点嘛！你体内那点怨力，只要没有被持续强化，很快就会自己消失的。实在不放心的话，等云淞回来你还可以请他吃掉！”
“你们妖怪还能吃怨力的？”
“因为现在世间灵气都没了嘛……要活下去就得改变一下饮食结构，反正本质上灵气和怨力都是天地间的一股力量。”百岁说得头头是道，“不过只有云淞这种能完整化形的大妖怪才能直接吃怨力，我还不行，每次只能吸收一点点怨力慢慢修炼，如果一次吸收太多会被污染的。所以，拜托了，少爷，让我住在公寓里吧！你把我当宠物养都行！”
似乎是观察了两天，发现殷岚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弱，百岁也聪明地学会放低姿态，再也不说什么“我还算是你的长辈”之类的话。
殷岚看了看眼小妖怪这张长着绿豆眼、扁鼻子和几乎开到耳朵下面的大嘴巴的怪脸，没坚持到三十秒就移开视线。
他才不想养这么奇奇怪怪的宠物。
见状，百岁的一对绿豆眼顿时溢满眼泪，同时在殷岚反应过来前，它就变回背壳圆滚滚的草龟，努力伸长脖子对殷岚说：“我、我这个样子还是很可爱的吧？你不放心的话，我还能签卖身契！”
殷岚奇怪道：“你变成龟的时候原来也能说话啊？”
“只有晚上可以，不过签下卖身契的话，白天我也能用传声术跟少爷沟通了。”感觉有戏，百岁卖力推销自己。“我们妖族的卖身契要用自己的妖元发誓，很严肃的，不像人类订了契约还能毁约。少爷你收了我吧，我能做不少杂务，还能随时帮你解惑，听候差遣，任劳任怨，绝对忠心……”
“好了，够了。”打断对方的喋喋不休，殷岚按照百岁所说，给它提供了用于拟所谓卖身契的纸笔。
便见小妖怪化作人形，一脸严肃地执笔在纸上写——
“小妖百岁，原形草龟，开灵智于某某年正月十四，现愿受殷氏子岚少爷差遣，约期内绝无二心，如有违背，妖元尽毁，魂飞魄散。约期……”
写到这，百岁的爪子顿住，看向殷岚。
后者还在惊讶于这只小龟竟然是八十年前就已经有灵智了，严格算起来比自己祖父的年纪都要大，一时间没注意到它投来的目光。
“少爷，我们约多少年，一百年会不会太短？”
殷岚唇角微微抽搐地回答：“我恐怕不会那么长寿。就……二十年吧，二十年以后你应该实力差不多能自立了？”
百岁暗绿色的脸上居然闪过一抹红晕，惭愧低头：“恐、恐怕没那么快，你看云淞都还不得自在呢。那我就先写五十年了？”
尽管嘴巴在征求殷岚的意见，百岁却唯恐他反对似的，飞快在空白处填上“五十年整”的字样，而后又落下自己的名字，还用爪子划破掌心按了个血爪印。
这么正式的吗？
殷岚低头看自己的手，有些犹豫：难道自己也要学古人来一次咬破手指捺印的豪迈操作？会很疼吧！
百岁不知道殷岚的想法，卖身契写完后就双爪恭敬地把纸递给他。
“少爷请收好，您说一个‘准’字，此事就算完成了。”
“不用我也签字吗？”殷岚发出外行人的疑问。
百岁的绿豆眼困惑地眨了眨：“是我单方面要效劳，所以我捺印就可以了……”
“准。”无意间丢了回脸，殷岚尴尬地咳了声，飞快说出关键字。话刚出口，百岁递到他手上的那页纸上的文字就忽然发出暗绿色的光，接着如有生命般成串飞起，在他闪避前就钻进了他的眉心。
殷岚浑身僵硬。
就在契约成立的这一刹那，他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些模模糊糊的，不属于他的知识，这些知识乱无章法，他一时半会理解不了，但有一点很清晰地印在他的意识中——从现在起，只要他想，他就能随意对百岁生杀予夺，而对方无法拒绝。
妖族的卖身契威力这么极端的吗？跟这比起来，自己体内奇奇怪怪的东西又增加了的这件事，似乎都不重要了？
作为受益人的殷岚还觉得不安呢，百岁已经像完成了一桩大事般欢呼起来。
“成了，以后我就是少爷您的家仆，只要约期未满，我都能继续住在这间公寓里了！谢谢少爷，少爷，您现在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没见过把自己卖了还这么高兴的！
殷岚无奈地摆手：“暂时没有，你出去吧，让我静静。”
“那……我可以选自己喜欢的地方待吗？实不相瞒，我以前都是住门厅那个鱼缸里的。”百岁报备的态度十分乖巧，得到同意后，它立刻就手舞足蹈地出门了。“少爷，如果有事要找我的话，在心里唤我的名字就行了！”
直到百岁跑开了，殷岚还觉得耳朵里嗡嗡的残留着它的回音，以至于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来自己又忘了问这间公寓对妖怪们为何如此重要。还有上回在祖父葬礼上捣蛋的那些妖怪现在去哪了？
算了，反正以后多的是时间问。
睡前最后确认一遍自己的后背没有异常，殷岚这才稍微放心了一些。只是他这一觉并不安稳，感觉才躺了一会儿，周围就有人议论的声音此起彼伏。
“是诅咒吧？”
“哎唷，太不吉利了，别说了。”
“我看是报应，都是姓吴的自己做缺德事。”
“但就算是报应，也是那个年轻人先说出口，吴金船才出事的。我这一细思啊……”
“别想了别想了，那年轻人又不是我们这附近的，以后说不定都遇不到，不会有事的。”
“也对。”
……
殷岚捂着隐隐抽痛的头睁开眼，早晨的阳光透过没拉好的窗帘刺得他赶紧偏过头，这才发现云淞站在自己床边，脸色很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