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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小腿不那么酸痛了,困意逐渐袭上姚大夫的心头,他摇晃着身子走到床边,倒头便睡。
梦里,姚大夫做了个很美的梦,他梦到自己变成了一位御风而行的仙人,只需一个法术,便可遁出千余里。
忽然,他仿佛掉入了寒潭一般,周身猛地一紧,顿时惊醒过来。
黑暗中,一个瘦小的身影正站在他的前方,手中拎着一只破旧的木桶,正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
他四下看了看,发现自己正靠在村中唯一的一口水井之上,四周一片平旷,白日里经常会有孩童在此嬉戏。
不过此刻正值深夜,此地自然是寂寂无声。
他的手脚都被绳子绑了起来,他尝试着活动了下,却并没能挣脱分毫。
“银……银子在我怀里!”刚刚和马匪接触过的姚大夫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脸惊怒地看向身前之人。
在他想来,想必是哪位马匪看上了大当家赏自己的银子,所以故意偷偷摸回来把他绑到了这里。
对面的人冷笑一声,伸手进他怀中摸了片刻,将一锭五十两的白银掏了出来,揣进了自己胸口。
自始至终,那人也未发一语。
拿走银子之后,他也没说要放了姚大夫。
“你还想做什么?”姚大夫有些色厉内荏地说道。
忽然,夜风拂过,将挡在月亮之前的乌云推开了些许,露出一张略显黝黑的少年面庞。
姚大夫一见此人顿时一怔,旋即惊呼道:“周清?居然是你!”
周清深深地看了姚大夫一眼,说道:“你都做了什么?”
声音刚一发出,周清自己也被吓了一跳,他的声音不知何时变得极其沙哑,听起来十分瘆人。
姚大夫面色一变,瞪着周清道:“你都看到了?”
周清沉声道:“你说呢?”
姚大夫面色一变,忙解释道:“不是我要出卖周师傅的,是马匪逼我的啊!”
“马匪逼你的?”周清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语气充满了疑惑。
“是,没错,就是这样!你快放了我,我这就和你去城里报官,一定能把你师父的遗体追回来!”姚大夫慌忙说道。
周清却摇摇头道:“不急,我想知道,马匪是怎么逼你的。”
“我……”姚大夫嘴巴张了张,忽然看到了周清那张稚嫩的面庞,和那故作沉稳的神态,心神忽然一松,冷笑道,“小子,我劝你赶紧把我放了,否则的话,有你好果子吃!”
周清微微一怔,不明所以地问道:“你什么意思?”
姚大夫淡淡道:“只要我喊一嗓子,马上就会有人出来,到时候,我只要说是你勾结马匪害死了周师傅,还从马匪手中赚了五十两银子,现在银子就在你手里,你说大家会信谁的?”
周清闻言面色一变,急忙将银子塞回姚大夫怀里,怒道:“现在银子在你身上,你还有何话说?”
姚大夫却更加得意了,悠然道:“什么银子?这银子明明是你强行塞给我的,你发现我知道了你和马匪暗中勾结一事,便想将此事推到我的头上,栽赃嫁祸给我!”
周清瞪大了双眼,指着姚大夫,怒不可遏地说道:“你……一派胡言!”
“嘿嘿,是不是一派胡言,大家自有公论,我家世代行医,救了不知多少人家的性命,到时候事情败露,你说大家是信你一个毛头小子,还是信我这个德高望重的大夫?”姚大夫冷笑着说道。
周清沉默了,他虽然涉世未深,但却知道姚大夫说的句句都是实话。
只要他喊一声,自己就是勾结马匪残害师父的逆子,都不需要马匪动手,官府就能判他个秋后问斩。
“早知道自己就把他绑到没人的地方去了!”周清心中暗恨。
只是他自问此事无愧于天地良心,本就没打算遮遮掩掩,谁又能想到一向医者仁心的姚大夫会反咬一口?
见周清一脸的懊恼之色,姚大夫心中大定,冷笑道:“行了,小子,速速将我放了,到时候大不了分你十两银子。否则的话,除非你把我杀了,让阎王爷来断我的罪,否则你这欺师灭祖的罪名是坐实了!”
忽然,周清眼前一亮,喃喃道:“除非把你杀了?”
姚大夫看着周清这副模样,心中没来由地一惊,旋即便自嘲地笑了笑,这么一个小屁孩,还敢杀人?
“没错,除非你把我杀了,怎么?你想试试?你知道怎么握刀吗?”姚大夫冷笑着说道。
周清摇摇头道:“我没有刀。”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细长的锦盒,从中拿出一杆笔来。
“不过我可以试试这个。”周清如是道。
话音刚落,周清的手腕上忽然闪过一抹白光,白光没入毛笔当中,毛笔之上忽然泛起一层白濛濛的光芒。
等到白光散去,笔尖上雪白的毛发瞬间收拢在了一起,如同剑尖一般锋锐。
看着眼前这神奇的一幕,周清和姚大夫都呆了一下。
旋即,还是周清最先回过神来,将笔尖缓缓靠近姚大夫的咽喉。
“不……”姚大夫急忙惊呼出声,想要阻止周清。
然而他不喊还好,他这一喊,原本还在犹豫的周清忽然下定了决心,握着笔杆猛地一捅,插进了姚大夫的喉咙里,他的叫声也戛然而止。
不过这半声喊叫还是惊动了附近的村民,不少村民家中纷纷亮起了灯光,隐隐还有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传来。
周清见状面色一变,握着毛笔的手下意识地再度用力往前一捅,然后匆忙拔了出来,又把那锭银子从姚大夫怀中搜了出来,和毛笔一同胡乱地塞进怀中,急匆匆地朝着村外逃去。
不多时,端着油灯、提着灯笼的村民纷纷从自家的茅舍中赶了出来,一看井边上有个人影瘫坐在地,身下还流了一滩红褐色的液体,顿时吓得纷纷往后退去。
忽然,人群中有人惊呼道:“当家的!”
话音刚落,一个中年妇女健步如飞地从人群中钻出,扑在姚大夫的身上哭喊起来。
在她身旁,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呆呆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姚大夫,忽然嚎啕大哭,眼泪哗啦啦地流淌而出。
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呆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