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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安世冷笑了一声:“尚书旧话莫提。就凭你我?能做些什么?当年太子殿下宫中坐拥幽云十八州八百长林军,又掌管禁军,都不能成事,你、我?孝常兄说笑了。”
“安世贤弟此言差矣!当年之李建成,好比今日之李世民。你我可走去年李世民走过的老路,况且太子殿下党羽众多,那些最最机密的太子党,皇帝并不真正知晓,那才是我们最大的本钱。”
“我前些时候听了句闲话,说给李大人听听。大人家二公子前些时候告诉自己的小友蔡恽,说他自己以前经常跟随齐王游猎,有一次和齐王走散了,遇到一位老妪,眉发皆白。义立向老妪打听齐王的去向,那老妪作答说公子你就是王呀。然后忽然不见了。可有此事?”
李孝常微微一笑:“贤弟见笑了,恰有其事。那蔡恽可是小儿新结交的大嘴巴游民。可这传话筒也太慢了,今天贤弟才知道此事?”
长孙安世抬了眼帘,扫了眼李孝常,微蹙了眉头,将食指放在右手边的案几上轻轻敲打。“你果真想好后果了。”李孝常忽然站直了身子,走到长孙安世一步开外的地方,深深一揖。
“那鄠县县丞李延私下派人四处放话,说是:‘往年在太和谷曾经得到一块通体透亮的石头,状如龟,中间有个天然纹路形成的常字。大唐钱币唤作‘开元通宝’,开元通宝者,乃是太上皇为隐射圆通之子孝常制作的符命。太上皇为人所持,我等为臣子者,当有所为!长孙贤弟,兄已秘密做下这些公案,你说我有没有想好后果?”
“是了‘天道自常’,也是为兄台量身定做的吧。”
李孝常忽然倒头便拜:“天下虽不得有二主,我若能成事,贤弟乃是首功。”
“容我思量数日,此事太过凶险!”长孙安世扶起李孝常,将他送返客座,自己也坐下,喝了口茶,轻轻揉着眉心。
“此事却等不得。贤弟既知此事,皇帝也会很快知道。我是开弓没有回头路 ,贤弟你可有回头路可走?在你当年赶跑高氏母子三人的时候就已经断了自己的回头路。贤弟还要再考虑什么?况且隐太子当年八百长林军尽在我处。都已经入京,等着听候右监门将军您的调遣。明晚你当值,只需如此这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爷,可是前无古人的荣耀啊!”
长孙无宪听说八百长林军尽皆落入李孝常之手,暗暗心惊。那八百人,个个都是罗老王爷精挑细选的各路好手,被他得了去,难不成真是天意助他。摄政王爷,这封号倒新鲜,奋力一搏,总好过像自己这般半死不活。
“好,选日不如撞日,就定在明天晚间。我相信到我这儿已经是最后一关了,其他关节你都已经有了万全之策。明晚等我先带几个人进去绑了公孙武达那个老匹夫,再将余下的人马派出去巡防,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除了我还有哪几位大人适逢其会?”无宪的眼中好像已经看到胜利的光明。
“常听长孙顺德谈论到你,你家叔叔总说你做事极其机敏、智慧。将军果然聪慧,居然将我们的打算猜了个七不离八,我也就坦诚相见了。还有左骁卫大将军刘弘基、右骑卫大将军长孙顺德、郎将元律、城门郎韦元整全都已经歃血为盟,参与其事。”
“好,一言为定,明日听我号令。我会点火把为号,左右摇晃三下,你们可往宫墙前进,我开门接应;上下摇晃三下,行动取消。”
两人商量妥当,李孝常自行离开部署。长孙无宪如往常般,在小书房看了会儿书,吃完晚饭,像往常般考量了几个孩子的功课,按时回了卧房,和柳氏叙了会家常,倒头便“睡”。
第二天一早,观音婢侍奉完皇帝上朝,正想睡个回笼觉,就看见落霞紧锁着眉头走了进来,一脸狐疑的看着自己。“什么事情能让我们的落霞狐疑成这般模样?”
“殿下,柳氏派人递了牌子进来,说是有急事求见。”
“柳氏?”观音婢转念一想:“可是嫂嫂要见我?”
“正是,这些年两家也不过点头的交情。当年三爷可是将小姐一家赶得无路可走的罪魁祸首。”落霞冷哼了一声。“这柳氏虽然不像三爷那么讨厌,但提起这一家子我就替小姐憋屈。”
安抚的拍了拍落霞的手背,观音婢看向窗外。“再不好也是一家人,一笔终究写不出两个长孙,我和哥哥们,一荣俱荣,一辱俱辱,姐姐可曾明白?”
“小姐最是宽宏大量不过,婢子我这就传她觐见。”转过头专注的看着落霞远去的背影,观音婢深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晃了晃脑袋,微闭了眼睛。好歹又能如何?当年的事情早就掀过一页。
当年受苦的虽是无忧,自己却能够感同身受无忧、无忌还有母亲的那份苦楚,何尝不想替无忧教训这个无情无义的哥哥?却是不能。
长孙无宪可以不仁,自己却不能不义。天下悠悠众人之口,或许正有人等着自己报复这个有亏德行的哥哥呢!到时候,无宪私德有瑕不过小事一桩,皇后挟私报复兄长却是天下众人耻笑二郎的谈资。
柳氏进来的时候看到皇后微仰了面孔,眯缝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事。毕恭毕敬跪下叩首,三呼“千岁”,这才惊醒了沉思中的观音婢。快走两步上前,扶起嫂嫂。观音婢轻声说道:“三嫂何需多礼,此处并无外人,我还是你们的忧姐儿,哪有什么皇后之说?”
柳氏看着眼前的女子,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自己的这位小姑了,最后一次见面还是高氏离家之前。等忧姐儿进了宫,那时候老爷和太子亲近,见了也不过远远行个礼。同父异母的兄妹,搞得连外人都不如。若非迫不得已、无路可走,自己也不会想到来求见皇后。
“皇后殿下这话真正贴心,让三嫂听了好生惭愧。当年在家的时候,我一个妇人也帮不了什么忙,只能远远看着。”柳氏说完紧张兮兮的捧起茶碗,啜了一大口,又放下。
观音婢只是微笑,亲自起身给嫂子添了茶,心底却在寻思:“何等大事,才会让素无来往的三嫂如此谦卑、低声?三哥虽然糊涂,三嫂却是少有的明白人,她这么紧张,连着我心里也不由得惴惴不安起来。只盼望三哥别再犯下错事,”
“嫂嫂今天口渴的厉害吗?前些天岭南刚刚进贡了一些青梅,最是生津解渴,我让落霞给嫂嫂拿些可好?”
“臣妇谢过殿下。皇后殿下,臣妇还有个不情之请,齐儿在宫门外候着,我恐他哭闹,可否让宋妈妈去看看?”
观音婢看着嫂子,朝殿里的宫人挥了挥手。“你们都先下去吧,孤和嫂嫂有事要聊。”
柳氏看宫人们都退下了,再也顾不得礼节,快步走到皇后面前跪下。“殿下,还请看在故去的公公份上,救救我们阖府老小吧!”
事情也是巧了,昨日长孙无宪去了小书房,家中最小的孩子闹着要放风筝,柳氏拗不过,带了孩子和几个侍女到后花园放风筝。
风筝线断了,恰巧落在小书房后墙外。小书房的花窗正对着后花园,关得严严实实。“锦裕,你去捡风筝吧。小心着点,别打搅到老爷和客人。”
锦裕是柳氏十几年前在关外救下的一个奇女子,身手颇为了得。被救以后一直跟随柳氏,两人情同姐妹。捡了风筝,锦裕在花窗下晃了半天神,这才一脸困惑的走了回来。那花窗下口在一人来高处,本是为了采光设计,不能开合,隔音甚好。旁人听不到什么声音,但锦裕却不同,她本是武林高手,恰恰将无宪和李孝常的后半段谈话听进耳中。
柳氏小声啜泣着:“罪妇只求皇后殿下两件事情,其一,免去无宪的死罪;其二,切不可让人知道是臣妇揭发此事!”
观音婢扶起柳氏,不解的问道:“这是何故?”“无宪的心中,这么多年一直有道坎,大哥、二哥故去后,他一直想光耀门庭,只是一步错步步错。他在这个世间最亲近的只剩下我了。如果我告发、背叛,以他的个性必不能承受。旁人知道了,孩子们也会一生受他人指叱,妻告夫,母告父,孩子们如何做人?不告,事败就在不远处,到时候一家皆沦为阶下囚,孩子们的一生也就毁了,更非我所愿!”
观音婢看着柳氏。眼前的女子声音和缓,却掩不住骨子里的刚毅。
“嫂嫂高义妹妹没齿不忘。嫂嫂放心,我自会让落霞送出匿名信揭发此事。兄长性命,我以皇后的名义起誓,必定保存。也会如嫂嫂所愿,哪怕是皇帝,也不会知道嫂嫂和此事有关。”
观音婢送走了高氏,靠在矮塌上唉声叹气。长孙家的这几位哥哥,没有一个是省油的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