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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道侬软的音色,不仅动听,也显然声音的主人很年轻。
崔家兄妹不约而同僵了脸色,因为女子的声音恰恰来自武臻所乘的马车之中。无论同车共乘,还是那声过份亲昵的称唤,都显示出对方身份的非同一般。
与崔家兄妹反应不同的是,武臻的身子细不可察地震了下,一声‘武郎’所带来的酥麻感如浪潮席卷天灵,在脑海中总也挥之不去。他下意识摩挲指心,攀在马车的扶轼上:“怎么了?”
“车太高我下不来。”
纤纤柔荑自车帘内探出来,武臻眉宇一松,伸手一下牵住她。
“下来吧。”
他一手揭着半边帘,一手搀扶那人的手,几乎是以纵宠的姿态,将人从车里接出来。然而崔家兄妹并未能够一睹芳颜,因为从车上下来的女子乌纱覆面,整整遮去大半张脸。
注意到他们的视线,武臻侧身挡在她的身前:“未能提前与你说一声,今夜我多带了一人,郎君不介意吧?”
崔永俪绞着手指,清丽的面庞几欲扭曲。
“当然不介意。”崔永卓暗暗拉了妹妹一把,他识趣地没有多问,目光在女子与武臻之间流连辗转,旋即笑着迎请他们入楼去。
武臻自来荆州至今,有太多人想与他结识攀交。但多数人被拒之门外,得见一面者少之又少。因此今日崔大少设宴,听说还请动了武王孙大驾,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想争得这一席位。
当今武王老当益壮,手握重兵坐拥权望,满朝文武无不以他马首是瞻。京府早有传闻称身体孱弱的今上不过是他手中傀儡,武臻作为武王嫡孙,迟早有一日将实现改朝换代的宏图野心。
武臻一上来,红阁众宾纷纷起身迎接。
崔永卓作为主宴人,仗着请动武臻的这份底气,故作关系亲厚地帮他挡下不少奉承与逢迎,很快将人迎了入座。
“这位小娘子是……”
不知是谁发出疑问,很快人们便将目光锁定武臻身边始终紧随的一名女子。
早从武臻现身之时,众人就注意到被他护在身后的这名女子。她以乌纱覆面,虽未能够看清面容,但从纤纤举止与窈窕身姿可以窥见,乌纱之下必是沉鱼落雁的绝色容颜。
其实不必刻意追问,在座也能心照不宣。
这般身份的大人物,走到哪没有娇媚解意的知己红颜?
那一道道暧昧的视线充斥着对双方关系的下流意|淫,武臻视若无睹,只将身边人的那只酒觞取过把玩,一碰竟碎出齑痕,酒渍滴落,晕染了红绫布铺置的案面。
“这位乃是武某的贵人,希望在座诸位放尊重点。”
推杯换盏的红阁倏然一静,很快崔永卓拍手招来下人换新酒觞,气氛又恢复了觥筹交错的火热之中。
武臻拒绝了下人送来的新酒杯,而是让人给唐杳沏上一盏香茗:“这里的酒太烈,不适合你。”
“不想让我喝酒,那我不喝便是了。你掐了我的酒杯,坏的可是你的兴致。”
覆面的乌纱掩不住唇下的低笑,来时唐杳就已经料到参与这种场合或有可能发生什么事,只未想到武臻竟是以这种方式贯彻他的承诺的。
武臻听出她的取笑之意却没有作声,因为心里有点恼,后悔把她带来了,哪还有什么兴致。
方才闹了不愉快,其他人一时不敢贸然上前,唯有邻席的崔永卓主动敬酒,身边领着崔永俪。
“二位吃用可还习惯?若有不便之处尽管开口。”崔永卓先是敬了武臻一杯,随后目光落在唐杳的茶盏上。
武臻推说:“她饮不得酒。”
“家妹也是不胜酒力,方才小酌一杯,已是显了醉意。”崔永卓笑着摆手。
“我原也不爱吃酒,不喜参加这种酒宴。”崔永俪面露羞色:“方才我见这位姐姐亦是行酒无力,不如与我离席,一同出去散散酒气?”
崔永卓附合:“女儿家有女儿家的情趣,与其陪我们在这儿枯坐发闷,不如就让她俩作伴,说不定还更自在。”
武臻未答,他确实不喜在场某些人眼中的佻薄无礼,但他更不想把唐杳放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
却不想身边人主动替他开口道:“好呀。”
一片衣袂拂过眼帘,武臻拢眉欲动,那只手却被对方轻轻压下:“你不允我饮酒,我还不能出去透透风么?”
唐杳低身弯腰,在他耳畔轻声道:“只你大病初愈,我不在你身边,可切莫贪杯。”
那片香袂自武臻眼前滑了过去,暗香依旧,一如耳畔的余音未散,惹人心热。
宝珑楼除了门面的几层牌楼,后院小筑也是敞亮得很。有时客人吃醉得很,有时需要清静之处,都会下来走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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