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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雨后的上午,天清气爽,黄大姐又来朱廷桂的摊子上摆龙门阵了。
摆着摆着,她突然打住了,两眼直直地盯着朱廷桂的脸。仔细端详了好半天,用略带惊讶而困惑的口吻说道:“亲家,不对呀,我怎么越看你越像我一个熟人啊?”
“哦,是吗,你看我像谁?”朱廷桂笑眯眯地说道。
“像我一个小学同学。”黄大姐不十分肯定地说。
“不会吧,我怎么没有印象呢?”朱廷桂深感诧异,搔头想了半天也想不起自己何时有过这样一个同学。
“也许时间太长了,你忘了吧,我初次见你的时候,也没认出来,后来接触多了,就越看越像,尤其是你眼角这块疤,是绝不会错的,你忘了吗,那时候班上有几个调皮捣蛋的男生经常拿你这块疤取笑,我还帮你骂过他们好多次,你不记得了吗?”黄大姐有模有样地说道,看样子不像是在说谎。
朱廷桂转头回想,依稀想起小时候似乎是有那么几个男同学老爱欺负自己,拿自己脸上这块伤疤取笑,告诉老师也不顶用,好像是有那么一位同学出于正义和同情,总帮着自己说话,把那几个讨厌的家伙赶走了。
不过这位同学姓甚名谁,长啥模样,她统统都不记得了,甚至连是男是女都记不清楚了。这也难怪,时间都过去几十年了,谁还记得那么多?
她从小学毕业后就出来打工,跟以前的同学再没有联系过。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居然还有一位同学念念不忘地惦记着自己,而且竟然还是当初曾经帮助过自己的那位热心仁义的同学,这是多么令人惊奇的一件事啊!
朱廷桂霎时目瞪口呆,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黄大姐趁机又问:“你还记得小学是在哪个学校读的书?”
朱廷桂寻思了一下,说:“双竹小学。”
“读的哪个班?”
“二班还是三班?记不大清了。”
“告诉你吧,是三班,咱俩一个班的,同学了六年时间,你都忘啦?班主任叫什么名字你还记得不?”
“我记不得了。”
“你还真是健忘哦,班主任叫张永红,烫着一头卷发,是个很严厉很倔强的一个老太婆。有一回你抄我作业,被她发现了,放学后把我俩叫到办公室,关上门狠狠地批斗了一顿,批完还罚抄了五十遍作业,抄得我手都要断了,回家又被爸妈打了一顿,腿疼了好几天,走路都一瘸一拐的,你难道都不记得了?你这人,什么烂记性哦?”
朱廷桂听她这么说,又大海捞针地在脑海里竭力搜寻了一遍,可就是没有打捞起关于这段记忆的丝毫碎片。但见她说得那样言之凿凿,情真意切,应该也不会是瞎编的。
她一阵脸红,忙陪着笑脸给老同学道起歉来,为自己的忘恩负义表示深深的愧疚,希望她宽宏大量,不要往心里去。
黄大姐见她终于肯认范了,心里稍稍舒服了点儿,又故意绷着脸说:“亲家,不是我说你,咱们同学一场,也是老大的缘分,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吗,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咱俩能在一个班上同窗六载,这该是上辈子经过多大的磨难才修来的缘分?我一直都牢牢地记在心里,没想到你却忘得一干二净了,这怎么不叫人寒心啊!”
朱廷桂堆着一脸笑给她陪了半天好话,说自己真不是故意的。她这人别的都好,就是记性太烂,打过交道的人过几年再见面就不认得了,但这绝非成心,而是生来如此,她也毫无办法,凡是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她有这毛病,要不然读书也不会这样差劲了。
“你小学毕业后去哪儿读的书?”朱廷桂关切地问。
“读什么书哦,家里太穷了,供不起,跟你一样,一毕业就出来打工挣钱了。不是我吹牛,家里要是条件好点儿,我非读到大学不可。”黄大姐心有不甘地说。
“可惜了。咱们班上的同学,你后来还有联系吗?”
黄大姐吐着舌头说:“联系什么?一天累死累活的,哪有功夫干这些?养家糊口都还忙不过来呢。”
朱廷桂点头称是,转念一想,班上几十个同学,现在唯独黄大姐和自己还在联系,这缘分确实非同一般。
更难能可贵的是,她如今还成了女儿的干妈,动辄和自己以亲家相称,而且这层关系还是在她们相互都没认出对方的时候结下的,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奇妙的际遇吗?
她本来是不怎么相信缘分这两个字的,认为那不过是虚伪的客套话,说着好听罢了,然而事到如今,也不得不信了。
黄大姐瞧出了她内心的变化,趁热打铁道:“咱们如今既是老同学又是亲家了,这缘分可非比一般,往后甭管遇到什么事儿,这关系都是永远斩不断的,以后可是要好一辈子了。”
“那是啊,可不就是要好一辈子了么!”朱廷桂也深有同感地说,心头突然涌起一阵莫名的感动。
也许是性格孤僻的缘故,从小到大,她的朋友就不多,能够一直维持下来的更是少之又少,在她眼里,朋友不过是一个好听的名词罢了,没什么实际意义,临到紧急关头,还不都是各顾各的了,有几个是真有良心重感情的?
出来混了这么多年,她耳闻目睹了太多朋友之间见利忘义、负恩背叛的事,其凶残狠毒的程度往往比陌生人更甚,实在令人寒心。
渐渐地,她也不相信朋友了,不过把他当成可以利用的工具罢了,用完就扔了,她跟黄大姐的关系也何尝不是如此?
她不过是想利用她给孩子做一把保护伞,护佑女儿平安健康长大,等她成人自立后,这把保护伞也就没有价值了。
对此,黄大姐心知肚明,也并不奇怪,扪心自问,她跟朱廷桂接触,目的又何尝单纯?在她看来,朱廷桂不过是一株果实累累的摇钱树,等到哪天果子摘完,枝枯叶败了,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弃她而去,另攀高枝,如果到时还能攀得动的话。
她要趁现在自己对朱廷桂还有利用价值,把她牢牢地和自己捆绑在一起,认同学只是其中一个步奏而已,她后面还有更大的野心和计划。
当然这都是朱廷桂所不能知道的了,非但朱廷桂不知道,连身为旁观者的作者当时也不知道,要不然,即使出于纯粹的道义,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步步往深渊里滑而不加以阻止了。
那一天,朱廷桂过得十分开心,两个老同学言新话旧,谈笑风生,把离别几十年的契阔之情一股脑儿地倾吐了出来。
朱廷桂好久没有这么痛快淋漓地跟人聊过天了,整个人仿佛年轻了二十岁。黄大姐也聊起了劲儿舍不得走,那天竟然破例一直呆到朱廷桂收摊。
在皎洁的月光下,伴着夜晚的凉风,两个老同学推着板车,有说有笑地往家走去。许多儿时的记忆都像潮水一般涌上了心头,令人心生无限感慨,也由衷感谢着命运的恩赐,时隔几十年,让两个人又重逢在一起了,这是多么美好而快乐的一件事啊!
或许是心情大好的缘故,晚上睡觉的时候,朱廷桂竟然难得一见地跟老公猜起了谜藏。
“老头子,你猜我今天遇到谁了?”朱廷桂浑身舒服地躺在床上,满脸笑眯眯地说道。
“谁?”蒋如贵诧异地问,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小学同学。”朱廷桂兴奋地在床上翻了个身。
“哦。”蒋如贵淡淡地哼了声,心想这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你猜她是谁?”朱廷桂又问。
“谁嘛?”蒋如贵有点不耐烦,今日做饭收拾屋子忙了一整天,早就困得两只眼皮要亲嘴了。
“说出来你都不相信,她就是亲家啊!”
蒋如贵吃了一惊,不可思议地说:“是吗,有这么巧的事儿?”
“那可不,就有这么巧的事儿呢。”
“真是缘分。!”
“的确是缘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