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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白昼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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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弱的光线透过通气窗照进大堂,我睡眼朦胧的撑起身体,四肢乏力就像出去梦游了一般,迷迷糊糊间依稀记得昨晚有做过什么梦,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半夜里骤然冷醒后倒是记忆犹新,回想那会儿,黑影匍匐在被子上,四肢仿若被水泥锁住了一样,直压的全身酸软。

我揉了揉额头,甚是头疼,小时候个把月都不一定倒次霉的我,现在才回来两天就遇见这么些破事,要不是脸皮薄,再加上是自个的家,真想听表姐的得了。

下床换了身衣服,我关掉电视,把昨夜桌上的米饭和酒都倒进了烧纸钱的盆里,打包。

这种烧给亡故长辈的东西多数是要远远丢掉,以前都是直接丢到家下面一条小溪里,小溪流经一个茂密的草洞,在一段丈高的石头底下流出,却不见丢进去的东西。

小时候,这种洞最是可怕,各种死鸡死鹅都丢往里面,蛇更是经常出没,印象最深的是小溪上头,几百米长的小沟仿佛孕育了各种生命。

其中一段怪石嶙峋的山涧,更是蛇的乐园,哪怕是全身恶臭的抓蛇老师傅都不敢进去逛上一逛。

我一手提着袋子,一手拿着锄头和柴刀就出门了,家下面爷爷的坟旁边就是小溪,袋子往那小溪洞里一丢,咕噜噜一转就陷进了洞里。

今天啥也不做,也就上上坟,袋子扔了就开始干正事。往年间无论谁回来,爷爷的坟都是要修一修的,说句不好听的话,并不是孝顺,而是讨好。

在家里人眼里,老了来疯了的爷爷的亡故其实不是一种悲伤,而是终于能喘口气的事,哪怕都亡故了多年,家里长辈提起来也都是骂骂咧咧的埋怨。

但是每年都要祭拜一下的,毕竟家里时常是有些怪事发生,祭拜了后,怪事也少了许多。

我对着爷爷的坟拜了拜,磕了三个头,我属于家里唯一不记恨他的,从记事起就没他的影子,但十二岁起我就睡他那个屋,所以我还拜的最虔诚,都是为了生活少受一点惊吓啊。

我拿着柴刀和锄头就开始消灭他坟身上的那些杂草,槐树被我砍掉了,这些东西在老人看来都是压在死人身上的东西,奶奶总说梦见爷爷骂到腰酸背痛,第二天就会让我们这些儿孙来修整坟土,每每都能看见树长在上头。

等杂草都除了,面上的土翻新了一下,时候早已正值中午,想来把家里最大的“主子”伺候好了,我也能好过一些。

回去时却瞥到立的那个油蓬,昨夜点的蜡烛和香烧的一塌糊涂,这直吓了我一跳。

蜡烛燃到底,长香烧到尾,香烛不灭,米饭不撤,这就是祭祖最基本的规矩,而现在,昨夜我点给爷爷的香烛却在中途灭了,使我不得不联想到昨夜醒来的一幕。

我急忙跑回家里,拿着一卷鞭炮和香烛就点在了爷爷坟前,烧残的香烛重新续上了火,直到香烧尽,烛燃到底才敢回去。

回到家,生火煮饭,很难说昨晚的事不是因为自己祭拜不周的缘故,坐在灶火前,我看着斜对里爷爷的客卧,与前两日不同,今天,卧室门紧紧的关着,看不见内里的黑暗,反倒能让胆子大上不少。

午饭毕,我爬到家里屋顶上,许是自己做了一些讨好的祭拜,这两日里回老家来,第一次感受到了往日里的那种烈阳带给人的温暖,渐渐的没有了屋里寒浸浸的阴寒,许是心里作用吧。

屋顶应该算是第三层,因为是石头房子,所以屋顶是块蓄水的楼层,也就修了一把20cm直尺那么高。但建房的人很笨,楼梯都没有。

幼时不知顶上风光,养而有鱼,每逢秋雨时节,屋后必然溢水,鱼跃而出,落至泥沟间,为小儿所现;引以为天可下鱼,年十方知此非天鱼而家鱼也。

后来跟着大哥学会了爬窗户,灵巧着直接翻上去才发现了这一块“新大陆”。

坐在屋顶上,我吸了口鱼腥气,脚边是干死的鱼,尸体和在稀泥里,被白合吃的鱼丁无几了。烈日当空,腥味刺鼻。

我看着南边,那边是城里的方向,很宽阔,几十里外才有山,一眼看去屋子还没绿豆大,水泥路直通到公路边,放假回到这受苦的老屋子,我多少是吃了豹子胆了。

北边没什么好看的,家背阴,北边就是座山,入眼才七八十丈高,就是宽了点,连到东边的山,再连着南边的山,三面环山了属于是。

东边才能上山,山上也埋的有亲戚,我妈是从山上“骗”来的,嫁了来才发现学历比我爸高个两年级。

后面多读了两年级的妈证实了书读多了,吵架是可以比男人讲理的;西边一望无际,小学远在十公里外。

赤脚踩在灼热的屋顶上,我有些后悔了,我明天就去表姐那里,没有老人在的老家,啥也不是。

没了黑夜这令人窒息的幕布,我的老家还算是个桃源福地,一方水土养了好几代人,时值夏日,到处都是绿油油的一片,南边的风呼啸着划过东边的群山,撞在南边的山上,打着旋儿,卷起千层“浪”。

东边铺了石梯直通往七八十丈高的山腰,山腰上面还有七八十丈的石梯通往更深的大山里面,外婆就住在更深的山里面。

老家还是挺生态的,往年间还会有大人们带着猎枪进深山里打猎,猴子这些是不打的,野猪说是有,却没见打到过。

大山里面流传着很多神秘的事,东边山顶上就有个草洞,随时去都在冒着热气,更往里走一段,山腰上还有个不知是何时起的石洞,小时候总说是龙洞。

可能是迷信使然,因为我们村就叫龙田来着,小时候奶奶也常说她姥姥辈的一件事。

那年干旱,田地里是颗粒无收,忽一夜,菩萨托梦来说,会有龙王来布雨,次日,果然晴朗了许久的天竟然起了漫天黑云。

宛若翻手间乾坤倒转,日月立变,黑云滚滚直压地面,云中雷霆震震,轰隆声四起,闪电游走于天际间。

只见黑云翻滚,如一块地般大的龙头探云而出,粗如树干的龙爪抓在云上,磨盘大的眼睛威严而凶戾,白龙静静地俯瞰着地面,龙须飘飘。

忽的它张开了巨口,霎时间地上狂风大作,电闪雷鸣间,“哗啦啦”,大雨倾盆,不过盏茶时间,干涸了许久的田流水潺潺,蛤蟆遍地。

见此,白龙缓缓的收回了身躯,龙头没入了乌云之中,只剩下那大雨还下着。

说来也是百多年前传的故事了,做不得真,却被我奶奶讲的是绘声绘色。小时候也和小伙伴一起不怕死的去龙洞看了看,工具都没有,洞口都没入太深就出来了。

晓看天色暮看云,从午饭吃了上楼顶眨眼就过去了两三个时辰,残阳如血,太阳很快就要落下山去。

明月如佩,差不多要到满月的时日了,风儿甚是喧嚣,吹进破漏的门窗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又到了烧火起炊烟的傍晚咯。

我麻溜的翻身下了楼顶,直接从还剩上半截的门下钻进屋里,夕阳下,二楼大堂多少有些昏暗,黑木棺材摆在里边角落,十多年来一直如此。

进门就是通着七娘的卧室,门从记事起就拆了的,嫁给了姑爷后也很少回来娘家过,记忆中除了对我特好以外,就只剩下了胖,后来她抑郁跳了河。

待到姑爷带着几岁的妹子来看我,我才明白,原来七娘不是胖,是怀孕了。

七娘房间里空有张床,还有两衣服箱子,要不是下面是爷爷卧室,旁边是放棺材的大堂,小时候就睡七娘屋了,下了楼梯,就到厨房里开始弄晚饭了。

我往灶里添了把火,眼角余光总是时不时的瞟向爷爷的客卧,爷爷的卧室现在开了条缝,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缝里总有双眼睛在盯着我。

我揉了揉太阳穴,胆子一横,走到了门前,血色的残阳铺在我的脚下,我死死盯着门缝。

骤然,一只惨白的眼眸出现在门后,立时吓得我汗毛直竖,我大手拉着门栓,“砰”的一声巨响合上了门,飞快的扣住了门栓,以两百迈的豹的速度火速后退。

直到吃了饭,看着客卧被我扣住的门栓,再看了看大堂的床板,我无奈的叹了口气。

“拴住也没用,今晚就在外面将就吧!”

晚饭随便应付了几口,我搬了两根高脚凳在屋外的泥坝上,床板搭上面弄了个临时的床,许久没回来,泥坝长满了高及大腿的杂草。

我关上了厨房门,也就开了个大堂门,我躺在床上,被子枕头满是酸酸臭臭的霉味,手直接就放在了杂草上,我看这不一样的天空,空有明亮的月亮,星星却寥寥无几。

今晚是老家的最后一夜了,当思念的人不在,心心念念的屋子也就是个空壳。缩在被窝里,望着晴朗的天空,和着夏夜的凉风,这样度过最后一夜,也好,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