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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厅里一些鬼魂仿佛呼吸一般吸着空气，个别的鬼魂甚至可以更清晰的看见了，好像虚假的身体因为吸收了空气中的某种东西而逐渐变得凝实。
罗师傅拍了拍了我，看着我四处乱看，连他拉我都没注意到，他和张婉弯着腰，示意我也弯下。
鞠了一躬，然后罗师傅走到告别厅的台上，述说着提前准备好的逝者致辞。厅里悲恸一片，后来我们核实了家属的火化签字，就拉走了死者。
张婉让我在边上机灵一点，带着我进了东院更里面的火化间，火化间里臭气扑鼻，机械老旧，气味不能隔绝，所以修建的弯弯绕绕，会路过骨灰间和冷藏室这些房间。
逝者连着一次性的棺木一起推进了火炉膛中，我在外面看着罗师傅操作机器。
炉子内升温，很快就通红一片，逝者的头发率先扛不住高温烧为灰烬，噼里啪啦的的烧起来像柴一样，然后是一次性棺木。
后面是死者身上的衣服，衣服贴在逝者身上燃烧，很快就像烤肉一样炙烤着逝者的身体。
火炉里尸体燃烧的越来越剧烈，难闻的烧焦味混着一点肉的香气透过老旧的火炉飘出，气味怪异至极。
突然，火炉中的尸体仿若活了一样，在火中痛苦的皱缩，随后半坐了起来，还发出奇怪的声音。我吓得面无血色，急忙就要拉着罗师傅停下来。
守在一旁的张婉眼疾手快，拉住了我的胳膊，示意我不要慌。她说道:
“这是正常的，死人身体里有水和气，火化的时候就会像炒肉一样，身体瑟缩，还发出声音来。你以后也做一做就知道了。”
很长一段时间内，逝者的身体都在燃烧，肉烤出了油，燃烧就更猛烈，肌肉和组织化脓一样从骨架上脱落。
骨头也禁不住高温，碎裂成散状，一副零散的骨架在火中坚挺的支撑着，直到后面连油都被烧成了灰烬，只剩下白骨。
整个燃烧时间不过一个小时，场面却极为震撼，逝者所有的器官和组织都一一化作浓脂，然后烧成了焦炭，之后废气飘进排气孔中。
当罗师傅把铁盘拉出来时，逝者已然成了一堆碎骨，大一点的就是头骨和髋骨，尚还有余温的铁盘拖出来冷却半个小时，就可以让家属捡灰了。
出了火化炉的门，别样的逝者消亡方式让我久久不能自已，比起土葬尸体一点点的腐烂，火化仿佛加快了这一流程，最后只留下白骨。
就在我回忆刚才的过程时，火化炉旁出现了一个嘻嘻哈哈的怪声，等我寻过去看，只看见一个灰色的身影，跑进了地下室中。
原来火化炉更里面一点还有一个弯弯绕绕向下的地下室，我还想去看看，张婉出了门来把我拉去了化妆间。
见我脸色奇怪，张婉幸灾乐祸的说道:
“怎么样，是不是视觉冲击很大？才一个小时，死者的尸体就成了一堆白骨。”
她第一次看的时候，也是脸色苍白，之后好长一段时间她都不想做饭，也没胃口。
我点了点头，和她一起路过了捡灰间，罗师傅在里面准备工具:然后是骨灰间，后面才是冷藏室和化妆间。
想起昏暗的地下室，我不由得问她道:
“我们这是第几层，地下室也有吗？”
她想了想说道:“地下室确实是有的，但是有几层我就不知道了，叫冷冻室，里面是专放那些没人认领的尸体，或者是有特殊案件在身的意外死亡尸体。”
“平时罗师傅根本不让我进，说是女子阴气重，要把这活担给男的。话说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就好奇！”我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心里却佩服罗师傅一个人担下了这个活，刚才看见的身影多半就是冷冻室里的鬼魂。
张婉领着我进了化妆间，房间里中心的台子上已经放了一具尸体，看那被褥正是付三河，她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盒子，放在了工作台旁。
她让我守在一旁，揭开了付三河脸上的黄纸，死了两天，付三河的皮肤已经僵硬变白，说来也奇怪，从盼儿村直到现在，我都没看见付三河的灵魂。
张婉揭开盖在他身上的被子，穿着寿衣的付三河肩膀上出现了和那个顽固的老婆子一样的黑气，我悚然一惊，更仔细的端详起他的脸来。
付三河的脸上充满了怪异的感觉，双颊不自然的闭上，眼角也是，也许是他断气前还有什么不甘心的事吧！
我用手碰了碰他的脸，突然，他张开了嘴，睁开了眼，吓得我撞在了身后的置物柜上；张婉也被吓得花容失色，手中的东西掉落在地。
罗师傅几息就赶了过来，人未至声先到:
“怎么了？”
等他进了来，就看见我们两个惊恐的模样，而工作台上，付三河的样子看起来比我们更加恐惧，仿佛见到了什么更可怕的东西。
付三河瞪大了眼睛，嘴巴呈大喊状，眼睛里说不出来的恐惧，印证着他生前最后所见的东西。
罗师傅皱着眉就走到台前，按摩着他僵硬苍白的脸，一会儿后，大手覆在脸上，一滑，闭合上了他的眼睛和嘴。
“没事了，他断气前可能还想做些什么，结果一口气没缓上来去了。”
罗师傅笑着道，仿佛理所应当的是这样，而张婉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平时里也有因为按摩死者肌肉会扒拉开他眼睛的时候，但这种突然死不瞑目的样子还是第一次见。
“你继续带着他吧。”
罗师傅指了指我，对着张婉说道，随后又回了捡灰间装死者的骨灰去了。
一会儿后我们才靠近台子，我看着张婉，张婉看着付三河，带着手套，壮着胆子替他画起了妆。
有了刚才的插曲，丝毫不影响张婉化妆的能力，她倒腾着那些我认不出来的工具，一点一点的涂抹在付三河苍白的脸上，很快本来一副死人样的脸多了几分红润。
张婉示意我用杀菌皂给死者清洗身体，按摩，然后给尸体注射了防腐液，后面换上了死者家属准备好的体面衣服。
我学的头大，让我算积分都没这么难搞，但是工作嘛，再难也得做下去。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一番整理下来，也算是了解了整个过程。弄好后，张婉又把死者推入了冷藏柜里。
而在告别厅里，人群已经散了，悲恸的气氛压抑，大部分人已经在走了，只有关系亲的家属还在。
等我出了化妆间，走廊上就是今天那火化“顾客”的灵魂，他木讷的守在捡灰间门口，一如人们在跟他告别时一样，告别厅里的那些鬼魂也随着人们的离开而不知所踪。
所幸我没看见一个来客身上有着黑气，但这么多的鬼魂到底去了哪里呢？我不由得想起了地下的冷冻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