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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江泛滥,遭灾最重的就是这江下县。江下县处于拒马河中游,这条柳江最大的支流在这座有着九万余百姓的县城周围转了三个弯,柳江入拒马河的河口处水流一旦加大,最先遭殃的便是这里。
更让人头疼的是,这里还是蜃楼国主要粮食产地之一,秋天收粮之刻正是大河泛滥之时,舍掉了可惜,守却又守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刚刚长成的粮食被大河卷走。
被折腾的不仅是粮食,县城连同周围七个村庄中所有的小作坊和住户的房子也全都被洪水光顾过。为了避难,百姓不得不离开这里,去地势高的地方暂时避避。
百姓无事可做,县衙没法收税,本来挺富有的一块地方,硬生生被折腾成了贫困县。
现在的江下县有多穷,看看县太爷的伙食就知道了。以往江下县县长江洪每顿饭至少六个菜,宴请宾客时一桌二十道菜起步,这其中最少也得有六成的肉菜。
而现在,严洛看着满桌的咸菜,再加上坐在对面的县长江洪的一张苦瓜脸,真是一点食欲都提不起来。
虽然日子过得惨了点儿,但贵客来了还是得招待的。江洪举起了酒杯,强撑着笑脸朝严洛敬了敬:“严老板,您一路车马劳顿辛苦了,江下县连续三年遭灾,已经拿不出什么好东西,实在是委屈您了,对不住、对不住……”
对于眼前这位男子,江洪实在是不敢怠慢,他虽然只是个做皮货生意的,但却直接受命于皇宫。朝廷的官服和官靴都是统一订制的,有夏服和冬服之分。每到春秋两季,宫里就会派两批人下来,帮这些级别不够上朝的官员上门制作。
严洛送的就是冬服,他的皮货都是染好的,在宫里统一检查规格之后,由他和他的人亲自带着这些冬服发放到各个郡县,再替这些官员量好尺寸当场现做。
武锦皇罗烟是个很严谨的人,不光这样要求自己,还要求全国上下的官员都这样做,甚至立了法,发现公共场合衣着不整的官员是要扣俸禄的。罗烟不允许下边的官员衣着邋遢。若是统一制成再发放下去,难免会有大了小了等等瑕疵。
严洛就是修改这些瑕疵的人。
其实他本应一个月之前就到江下县,但因为主流的柳江和支流的拒马河泛滥,河面变得无法行船,不得已他才从南方水流平缓的地方绕过边境过来。
“哎,江大人言重了,什么委屈不委屈的,”严洛喝了杯酒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摇了摇头说道:“这拒马河变成这样,谁也没办法。”
“可不是么,哎……”一提这个江洪就叹气,三年前他的江下县还是全国的一级县,在整个蜃楼国九郡五十四个县中也是名列前茅的,没想到竟然会落到这步田地,“严老板,宫里还是没想出办法治理柳江么?”
“谈何容易,两岸的河堤想要修成最少两年,这柳江和几个主要支流半年就泛滥一次,若是明后两年少雨还好说,如果像这几年一样……”严洛说不下去了,这一路上他见过了不少灾民,朝廷发的救济能解一时之急却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每每想起这个,严洛也只能一声叹息。
聊到这,二人各怀心思沉默地吃着这顿寒碜的接风席,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临走时,严洛给江洪扔了些银票,说是朝廷赏的,虽然不多,也算是奖励他死守江下县不曾退后半步。
回了客栈的住所,严洛照例吩咐李三没有他的传唤不准任何人进来之后,他关上门,独自坐在小茶桌旁,用手摩挲着一个铁片。
铁片上刻着一条口衔龙珠的蜃龙,这是蜃楼国的国徽和旗徽。铁片是皇家发的令牌,以保证他经过各个关卡的时候能够畅通无阻。
这块令牌油光锃亮,看样子已经用过许久了。严洛看着上面的蜃龙一语不发,良久,他才长叹一声,无力地趴在了桌子上。
“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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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后,冬月初三,雪。
雪花虽然不大,只是稀稀拉拉地飘着,却也昭示着严冬的到来。
江下县是严洛的最后一站,下一步就是回到蜃龙城,向宫里的相关部门交回令牌及公文。
“严爷,您不冷啊,”李三一边走一边搓着手,他抬头看了看身边这位大爷,天上都飘雪花了,身上却还是穿着三个月前出门时的单衣,“要不然小的去给您买套厚的?”
严洛没说话,他的注意全都放在了道路两边的窝棚那里。
窝棚里住的都是难民,他们蜷缩在那里瑟瑟发抖,或几人抱团取暖。连窝棚也搭不起的人就只能在严寒之中忍耐,有挺不过去的,就坐在那里闭着眼睛,再也睁不开了。
能睁开眼睛的,全都用充满希望的神情望着这位经过的富商,乞求他能大发慈悲赏口饭吃。
严洛的马车上有干粮,可他不打算发下去。那点儿干粮分不了多少人,分不到的就只能在一边看着失望,或者上去抢——
无论是哪种结果都太残忍了,他做不出来。与其看到这些,他选择闭上眼睛。
天灾面前,凡人无能为力。
“爷,”见严洛皱着剑眉,李三搓着手小声地说道:“您要是不想看,要不咱换条路吧。”
李三其实也看不下去了,想着之前自己的爹娘也像他们一样,这个糙汉的心中就不是个滋味——他能把老两口接到蜃龙城,那这些人呢?
甚至无人来替他们收尸。
“就这样吧,这条路近,我还有下一笔生意要做,得快点回……”话说一半,严洛突然停住了。他看到前方不远处,许多难民都在朝一个方向走去,甚至有些体力好的人是跑过去的,“……三儿,看看前边发生什么事了。”
“得嘞。”李三这次没叫别人,而是自己翻身上马跑了过去,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回来了,他勒住马翻身下来,朝严洛点了点头:“爷,前边有人舍粥和窝窝头。”
“哦?”严洛挑了挑眉毛,他看了看远方对李三说:“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前边看看。三儿,你跟着我。”
严洛带着李三走向了前方,没走多远,他们就看到了一个遮雪的凉棚,凉棚之下有一张小桌,小桌上摆着一只大木盆,盆中堆着窝头;旁边用岩石搭起的简单炉灶上,一口大锅正不停地冒着热气。
两个人在凉棚下忙活着,一人发窝头,一人把稀得看不见几粒米的粥盛在简易的木碗中递给那些灾民。因为只有两个人,在拥挤争抢的难民面前显得有些局促。
这舍粥的二人中,其中一人严洛看着眼熟,当看到放在一边的拐杖的时候,他才想起她是谁。
【少女】的袖口已经被一双双伸向前方的脏手抓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她】尽力抵挡着不停向前挤着的灾民,可那些灾民越来越多,突然,桌子向后一歪,眼看一盆窝头都要掉在泥地里,【少女】也因为站立不稳而向后摔倒的时候,一个人出现在了【她】的身后。那人用一只手推住了桌子,另一只手抱住了【她】的肩膀。
“没事吧,小柔。”严洛挺拔健壮的身体如磐石一般,稳稳地保住了一盆粮食和【她】的衣服。
“严老板?!”【少女】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严洛,似乎没料到竟然会在这里碰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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