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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末,残月如钩。乍暖还寒,总是令人思绪万千。梅樱桥坐在屋檐下,赤脚踩在柔软的草地上,抬着头望着漫天的星光出神。
一个月前,她从金万堂的宅院离开之后,一直漫无目的地游荡。在这一个月里,她经常像现在这样,想很多以前的事。
严厉的父亲,温柔的母亲,总是惯着她的兄长,可爱的弟弟妹妹,尽职尽责的老管家,经常被她捉弄却依旧宠着她的家仆们……
这些已经随风而逝,再也不会回来了。
有时候她甚至会想,如果那天她没有出门替父亲为一名顾客送布匹,是不是就能在另一个世界和自己的家人团聚了呢?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失魂落魄地四处游荡,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哪怕是像温清海那样,身边有一个互相爱着也互相恨着的人也好。
——她看得出来,两个人虽然恨对方入骨,恨不能将对方的利用价值榨得滴水不剩,甚至恨不得要了对方的命。却也纠缠在一起,犹如交错的树与藤般难以分开。
当她第一眼看到温清海的时候,觉得这个人并不像传闻中的那样十恶不赦。他的双眼清澈见底,不沾一丝世俗的灰尘,就像个未经世事的孩子一样。
想到温清海,她轻轻叹了口气。可能像他那样活着反而轻松一些吧,反而像自己这样善与恶都不纯粹的人,活得才是最累的。她想为家里人报仇,却在最后一刻手软,只能将那些恨压在心底,不停的折磨自己。
“睡不着?”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这个声音有如风铃一般动听,一如它的主人一样。
“嗯……在想一些以前的事。”梅樱桥转头看了看在她身边坐下来的女人,“你也是?”
“我不喜欢回忆过去,因为无论怎么想,过去的终究是回不来了。”
她叫【九月】,这座小房子是她的。梅樱桥独自流浪了一个月,最后被她收留在了这里。
“我要是能像你们这样豁达就好了。”
“我‘们’?”
“嗯,除了你,我还认识一个活得很自由的人。”
“这样啊……能讲讲他的故事么?”
梅樱桥略微沉思了一下,将她和温清海相遇后的事缓缓道来。至于再之前关于自己的事,她认为那些不足为外人述说。
静谧的夜色中,只有她的声音若有若无地回荡在这座长满了新生野草的山谷中。就如它的名字【坠星谷】,每当晴朗的夜晚降临之时,天空上的星星仿佛要坠落到这座山谷中一般。
在坠星谷生活的三天里,梅樱桥的心情慢慢平静了下来。小屋的方圆十里杳无人烟,据说这里曾是蜃楼国和比翼国交战的地方,脚下的土地埋葬了无数士兵的遗体,所以每年春来之时,野草才会如此茂盛。
九月姑娘在这里一个人生活了许久,她也是那场战乱的受害者。当年二十二岁的罗烟刚刚继位皇帝的时候,比翼国的皇帝裴远见武锦皇年轻,想要削减进贡的数量,可没想到换来的却是罗烟的一纸战书。
刚刚成为皇帝的罗烟御驾亲征,带着蜃楼国的三万黑甲铁骑从边境一路长驱直入,直接杀到了比翼国皇宫的大门口,逼得裴远不得不答应将进贡的数量在原有的基础上再加两成。
比当年武晨皇罗峰在位的时候还要过分。
罗烟大胜离去,只留下了满地被战争践踏过的田地。九月的家人就是死在那次战争之后,当时的裴远为了进贡,不得不加重税务,让本就被压榨得苦不堪言的百姓雪上加霜,她的父母就是因为交不起税,积劳成疾双双病逝。
当时的九月,只有十五岁。
后来,她被一个戏班子收养,为了谋生,九月学会了琴棋书画,又和戏班子的掌柜学了药理。两年后,戏班子因为没有收入而解散,她独自流浪了一段时间,靠着以前的积蓄和给人看一些简单的病症赚几文铜钱,最终定居在了这个少有人敢踏入的坠星谷中。
因为十年间无人敢入,坠星谷中的草木十分繁盛,而且气候宜人,谷中有许多药草。平时九月独自采集一些药草晒干了拿去卖,再加上小屋旁边开辟的一处小田地,偶尔还会有之前戏班子的同伴请她去给一些达官贵人的宴席跳舞,靠着这些微薄的收入,她就这样独自生活了七年。
她没怨过谁,只怨自己无力改变什么。
得知了九月姑娘的经历,梅樱桥只觉得世事无常。同时也感觉到坐在自己身边的这位虽然只比自己大两岁,却显得成熟许多的女人真的是很坚强。
“……原来你还遇到过这样的人。”听完了梅樱桥的讲述,九月轻叹了一声,“若是有机会,真想结识一下这位‘温清海’。”
“可惜,他已经不在了。”梅樱桥轻轻摇了摇头,“他偷了皇帝的东西,现在应该……已经被斩首了吧。”
“那还真是可惜……”九月拉着她的手站起来:“不早了,去睡吧,如果你想学的话……明天我还教你药理和跳舞。”
“嗯。”梅樱桥点了点头,她现在已是无处可去。既然九月姑娘愿意收留自己,那自己就先在这里住下吧,“九月姐,谢谢你愿意让我留下来。”
“同是天涯沦落人,何必说谢谢。”九月轻轻地笑了笑,如此刻温暖的春风。
梅樱桥进了屋子,九月抬起头,越过屋檐抬头看了看静谧的天空,漫天的星光坠入了她的双眼。她轻轻叹了口气,深邃的双眸中满是歉意和遗憾。
“温清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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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一年之中气候潮湿的梅雨时节。
老天似乎都在帮助温清海,今年梅雨季节的天空虽然依旧阴霾,却并没有下多少雨,这让整个工程的进度提前了不少。原本他还以为到了这种连雨天的季节多少也会造成些麻烦的。
托这天气的福,温清海平时轻松了不少。经过了半年多的相处,他和修桦之间的关系也缓和了许多。
——虽然两人依旧每天算计个不停。
“……你是不是又拿我的官印出去坑人了。”温清海阴沉着脸,站在了修桦和她的住所前。
修桦的帐篷和温清海的破窝棚完全不同,她睡的地方是罗巅临走时留下的用作行宫的备用大帐。本来罗巅是打算留给温清海的,因为修桦并不常在工地旁待着。不过修桦却看好了这顶帐篷,于是利用自己的“职权”将之占为己有。
——她的官职比温清海大一级,虽然没有什么实权,却是专门管他这个总督的。
“反正你这总督也就做到今年年底,到时候这官印也就到期了,不用白不用。”修桦一脸无所谓地将官印在手里掂了掂,另一只手拎着一个小酒坛子。她身后跟着两名黑甲铁骑,两人的身上都各背着两只大包袱。
这是她从周边没有受灾的各县的郡守和县令那里要来的东西——酒,首饰,银票,布料,摆设……凡是她看好的,一律打包装走,弄得周围的大小官员苦不堪言。
但她的话又不能不听。
去年年底罗烟下的圣旨中,有治水【期间临江郡大小官员不得过问,全力辅之,不从者斩】这样一条。修桦本身没有过问这些事的权力,但她可以借着温清海【治水总督】的名头,拿着他的官印假传命令,以代行者的身份找那些当官的要钱。
“反正那些官儿老爷平时大小坏事也干过不少,我这也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了,卫景,拿着这些金银首饰、银票什么的去买菜买肉,该轮到第十五队改善伙食了。剩下的那些酒和摆设都放到我屋里去~”修桦指示着身后的黑甲铁骑办事,两名铁骑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在摇头叹气。
陛下啊陛下,您这是给周边的大官儿小官儿找了个亲妈回来啊。
修桦聪明绝顶,那些官儿们藏钱的地方根本就瞒不住她的眼睛。当他们私藏的财产——甚至连私房钱都被找出来之后,也只能陪着笑将这些钱财送了出去,还得美其名曰为了临江郡的百姓着想,并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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