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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忘记【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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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头到尾被谈论的当事人荧,看着这些人前前后后的神态变化,差点忍不住笑出声,她狐疑地盯着巫祝一板一眼的言行举止。

这个巫祝,到底是真死板还是假正经。

禺常常觉得自己身边这些野心勃勃的狗腿子智商实在配不上做他的狗腿子。

他皮笑肉不笑,“此等小事,不必劳烦巫祝了,他们一时眼瞎,认不出少巫。”

巫祝看了一眼那几个默认自己眼瞎的魔兽,尽忠尽职道:“嗯,诸位同僚若有什么其他的需求尽可告知于我。”

她义正言辞,“我虽做不了主,所幸面见梦神的机会颇多,为你们上表也是分内之事。”

她正义凛然,“相信大梦阙必定能在诸位的共同努力下繁荣鼎盛,山河锦绣。”

“……”所有人都沉默了。

偃别开脸,荧忍俊不禁之余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微微勾起的唇角。

跟在禺身边的一堆倒霉蛋灰头土脸又极度尴尬地埋下头。

那倒也没有这么远大的理想。

禺生着猴相,个子不高身形瘦削,永远半耷拉的眼皮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他上下扫了巫祝几眼,拍了拍手扬声赞道:“巫祝大人果真忧国奉公,佩服佩服。”

巫祝神态自若谦卑道:“不敢当。”

荧以为这一茬应当是结束了,禺接下来要带着浩浩荡荡的大部队去别处游荡,谁知禺话锋一转道:“不过巫祝的提议也未必不可一试,自古以来巫祝大多不得善终,依我看,你不如像先巫祝那样在这梦阕谋一归宿,也省的半生流浪。”

“比如我禺氏就是个很好的选择。”他笑眯眯地扔下一句出人意料的话。

荧看到了他脸上的兴味。

围拥着禺的一圈人目光闪烁地打量巫祝,这个女人中上之姿,常年死板的像个木头,让人根本提不起任何兴趣,禺这人狡诈,绝不会单纯地说这番话,难道是为了得到更多的人资?

巫祝大概生来就是戴着面具长大的,没有人能在她的脸上看到丝毫的情绪波动,此刻面临这样突如其来的话也面不改色,“多谢美意,不过从过往四十二任巫祝的平均寿命来看,我应当是活不到那么久的。”

“归宿一词向来留有余地,我却并不需要这些,能为梦神殉职将是我此生最大的荣幸。”她顺着梦阙宏伟连结的栈道一路望向梦神的宫殿,眼底浮现炙热的虔诚,“此道如归途。”

她郑重其事宣言,荧在她古井无波的灰褐色眸中瞥见了一抹消逝的狂热。

在场人虽心中嘲她愚蠢,却无不信服,因她担任巫祝的这十年也确实堪称梦神最忠实的规则执行者。

绝不忤逆,绝不违背,将墨菲斯的话奉为圭臬。

这就像是所有人都心思各异地高喊着一些形式主义的口号,却有一人表里如一地口吐真言。

偃依着雕着狻猊的石栏,不知何时勾起了荧随意披在脑后的长发把玩,荧不习惯后背的动静,偏开一步躲开他的手,却头皮一紧,被扯的生疼。

他竟然还不松手!

荧这边摸着被扯疼的头皮烦躁地回头瞪他,那边禺听了巫祝的一席话,开怀一笑道:“此话甚是,若是我大梦阕之臣民均能有此觉悟,何愁不能败那岩神,取而代之?”

众人无不应声。

他们一伙人又谈论了几句,禺方才带人径直愉快离去了。

荧在他走之前的目光中看到了厌恶。

她倒是没觉得如何,反正这个大梦阙总有人莫名其妙讨厌她,她已经习惯了。

巫祝默默目送禺等人热闹得来又热闹地走,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背影方才回头木然地对荧道:“你回来的很早,想必是云主亲自将你带回。”她朝偃低头行礼道:“多谢。”

偃冷漠嗯了一声。

荧听巫祝此话中的称呼,心中一跳,云主?这个名号她当年在庆功宴并未听闻,是这几年才有的?

一个人的名号不会突如其来,他必然是曾有过相应的履历,所以,他应当参与了魔神间的争斗。

虽然此前分析了梦神应当在偷袭北方,但她仍然不免担忧,荧跟着巫祝进门,也不管身后已经消失在原地的偃,小心翼翼旁敲侧击低声问道:“他何时有了这个称号?”

巫祝的正殿意外的寡淡冷清,甚至丝毫看不出有人生活的痕迹,一切崭新又规整,一览之下竟看不到什么个性鲜明的私人用品。

唯有几座书籍琳琅的石质书架能看出此间主人应当是喜爱看书的。

巫祝不做停顿往其中一座书架走去,她解释道:“梦神七年前联合云主一举击杀北方最邻近的林神,那一场战斗中的云主掌握的力量并不逊色于梦神。”

“梦神对他极为赞赏,称其为虚暝云主,从此便成了正经的尊号。”

荧听了她第一句话就彻底放下心,这说明她之前的推测没错,墨菲斯确实去北征了。

荧见巫祝抽出了一本书,倒算不上书,说是亲笔记录的资料恰当些,旧青封面写着“黎首民生辑录十一”八个字,不止是她手里这本,这面书架密密麻麻的全是这类资料笔记,关键词分别有历史、天国、人资等等字眼。

“这些全是你书写记录的?”荧望着青一色的笔记屏息询问道。

巫祝手指点着页面,一边认真翻阅一边回道:“大部分是,一些是往届巫祝书写。”

荧不由慨叹巫祝这人的尽忠职守,呕心沥血,虽然是对着残暴的墨菲斯。

“你是少巫,往后就是这里的另一个主人,这里的一切资料书籍你都可随意翻看,”巫祝头也不抬补充道。

荧皱了皱眉,实在不喜欢这个称呼,她对巫祝道:“叫我浮光就好。”她顺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言谈随意自然,倒是并不把巫祝当成需要被恭恭敬敬对待的师父前辈。

巫祝埋头书册的身影顿了顿,她探出视线望向紧闭的窗,声音幽静空茫,“名字?叫了许多年的巫祝,自己的名字早就忘记了。”

“都是些无关紧要之事。”她收回目光继续浏览书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