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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给谁打电话？”父亲很不客气地问，“那个只比我小五岁、信誓旦旦要娶你的男人吗？”
江芃芃注视着他，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父亲有些气急败坏：“庄佑辉这小子算是立了一功。要不是他跟我说，我还蒙在鼓里！”
江芃芃没有回答。
她转过身，朝墓园大门的方向跑去。
来不及和夏炎川解释太多，她边跑边说：“老夏，我这边有点事，回了学校咱们再联系。”
“电话挂掉，手机给我！”父亲在身后追她，嗓门前所未有的洪亮。
江芃芃奔向值班室，临到门口又改变了主意。她朝右转，变换方向冲上一条更加僻静的小路。
“你这孩子……”父亲显然落在了后面，声音越来越远，“停下，芃芃你停下……”
跑到路的尽头，江芃芃依然选择了小路——两旁种满松柏、地面布满青苔、人迹罕至的小路。
可能是直觉提前发出的信号。
今早坐车来的时候，她特别留意了附近的路况，这不是她平日的习惯。
有人说，殡仪馆和墓园这样的地方阴气重，人一靠近身上冷飕飕的，尤其是四周被树木遮蔽晒不着太阳的小路，最为可怕。
江芃芃不畏惧这些。
庄佑辉对她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才是最可怕的。
她怀疑问题出在自己的手机。
仔细回想，在钟鼓楼咖啡馆见面那天，庄佑辉一开始坐她身边的位子，后来夏炎川提出换座位。庄佑辉曾经碰过她的手机，大概十多秒的工夫。
而她的手机蓝牙功能常年开启，并且选中了能被周围设备识别的选项。
电气自动化属于强电领域的专业，江芃芃在计算机方面的知识储备不足。
同社团一位软件工程专业的学长提醒过她，蓝牙不用时记得关闭。学长说智能手机操作系统虽然内置了病毒查杀程序，但像安卓这样的开源系统，通过蓝牙连接中病毒和木马的概率并不小。
假如庄佑辉真的对她的手机动过手脚，那么她完全没有秘密可言了。
长按电源键，她关上手机。
不管手机中没中病毒和木马，这样做都是目前最佳的选择。
偏执的变态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想保护好自己，惟有比他更不按套路出牌。
前面已经没路了，江芃芃拐进绿化林，四处搜寻可以当作武器的树枝或石块。
当她把一根手腕粗细的树枝握进手里，父亲和庄佑辉追到了树林外面。
他们交谈的声音不大，经过空气和树林的过滤，传至江芃芃耳中的仅剩尾音。她不关心父亲和庄佑辉的谈话内容，她只想等待一个时机，彻底爆发。
庄佑辉的声音听上去离得近了：“叔，林子里好像有蛇，我们别进去了吧？”
“屁大的胆子，你不敢进就在外面等！”
“叔……你发那么大脾气干啥？我都是为了芃芃好，我怕她被人骗……”
“闭嘴吧！你别以为给我报了信，就可以把偷衣服那件事一笔勾销。我怎么教育女儿跟你没半毛钱关系！”
江芃芃听得出，父亲的火气已经燃烧到了顶点。她紧握手中的树枝，屏息凝神，竖起耳朵关注父亲的动向。
“喂，你们在这里干嘛呢？”一个浑厚的男声传了过来，“没看到行人禁止通行的指示牌吗？赶紧走，等到被人撵就不好了。”
父亲连忙解释：“大哥，你看没看见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跑过来？”
浑厚男声说：“没有。你们不要编借口了，走吧，这地方全是墓地，除了我们这些守墓的没别的活人。”
“我女儿真的跑来这里了！”父亲强压火气，“大哥，我得找到她，我担心她被人骗。”
后面的对话，江芃芃听不清了。
她缓缓蹲下，耳朵里像烧水壶一般呼啸着刺耳的鸣叫。
连续几晚的通宵复习，严重消耗了她的体力。此时此刻，她很想找个地方躺下，静静地踏踏实实地睡一会儿。
闭上眼睛或许只有一刹那，或许过去了好久。
鞋底踩踏草地的声音近在耳边，江芃芃费力睁开双眼，映入视野的是一张熟悉的脸。
“杨伯伯？”
“你还好吧？”
退伍军人杨伯伯搀扶江芃芃站起身，回头呼唤妻子过来帮忙。
他们像架伤员一样架起江芃芃，扶她走了几十米远，走进路旁一栋红砖房子。
“杨伯伯，沈阿姨，你们不是盘下我家那个小超市了吗？”江芃芃喘匀气息，“怎么会在这里上班？”
“那一片拆迁改造，超市开不下去了。”杨伯伯说，“拿着拆迁款买房买不起，坐吃山空也不是长久之计。我和你沈阿姨一商量，找了以前的战友帮忙，干上了这份守墓的工作。”
“孩子，喝点水。”
江芃芃接过沈阿姨递来的水杯，浅浅抿了一口。焦渴感缓解了，她抬起头，忧心忡忡地望了望门口：“我爸走了吗？”
“他走了。”杨伯伯坐在江芃芃对面的椅子上，“说了半天的话，你爸都没把我认出来。我看他不是记性差，他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脑子不清醒。”
沈阿姨捶他后背一下：“别跟孩子说这些没用的，说正事！”
“哦，对了，这个戒指是不是你的？”
杨伯伯手伸进上衣口袋，取出一枚银色指环，拿到江芃芃面前。
她的心跳骤然停了半拍。
一瞧左手无名指，原本戴在那里的莫比乌斯指环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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