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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她话音落地，我也终于踩在实处，周遭朦胧的黑雾慢慢散去，我抬眼一看，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宅子外头。
这处的景象和我们刚来时看到的沈宅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面前的沈宅气势恢宏，没有现实中那衰败荒芜的模样。
白色灯笼上贴着大大的“奠”字，周边白布扎花绑于牌匾中央。
大门敞开，里头一排排的纸扎仆人和轿子纸马，一张张点了眼睛的脸都对着我，像是无声的催促和邀请。
而大堂正中央，有一具竖立起来的白色棺材，正是引发月亮村惨案，造出镜界的白棺。
这里想必就是付小聪看到的灵堂了，我警惕地站在原地不动，左右观察是否有陷阱——我可不想跟付小聪一样鲁莽，踩进去就提前送命。
看出我脸上的迟疑，沈青衣并不恼：“你怕什么，腐虫只有我下令才会进人体，而且还是凡人。之前那个男的帮我运人，我可是提前告诉他会死，是他自己要坚持的！”
她摊开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
我心觉不对：“所以在那些女孩儿被送进村子之前，就被付小聪带过来给你做过手脚？”
白棺食生人养肉身，但若一开始就被带进沈家灵堂，根本就活不了多久，但外头那小姑娘的表现说明，柳月她们是在村子里生活过的。
唯一的可能是她们在灵堂里被沈青衣动了手脚，然后又放回到村子里去了。
沈青衣倒是毫不避讳地承认了：“那自然，我总得看看她们够不够格喂白棺，还要遵守承诺，让她们为村里诞下子嗣，延续血脉啊！
你瞧，我是不是很为村民着想？其实我不坏的！”
我听着她自认为做了好事儿的话，深感恶寒：“村民们就算能世代延续，也只是跟怪物一样生活在这里面出不去，死了之后还要被带来增加这里的怨气，你只是为了你自己罢了！少说得这么恶心人！”
沈青衣倒也不生气：“那又如何？是初代村民想要世外桃源，不惜用血肉之躯祭我出面求我的，我不过是满足他们的愿望罢了。
不过我又不是活菩萨，总得拿点报酬吧？”
说得轻巧，可看此前那些村民脸上的惊恐不甘，不难想到是着了沈青衣的道，就此丢了命不说连轮回都去不得。
可不劳而获是需要代价的，我也无法昧着良心说他们完全无辜。
唯一无辜的，只有什么也不知道的稚子。
“那这宅子里的双胞胎姐妹灭门一事，也是你做的？”
沈青衣摇摇头：“非也，不过是那些人咎由自取，占了双胞胎姐妹的地儿，还要害死人家，人家回来报仇也只是因果使然，我就是小小地加了点油，他们就没了。
说起来，我还是帮那对双胞胎解决了仇人的，怎么地府就不给我分点功德？真是偏心呐……”
她幽怨地感叹着，目光仅仅锁在我手腕的镯子上，露出丝丝渴望。
可惜我不会告诉她，我的功德从来不是地府给的，而是天道。
我算是彻底明白了，她从来不会主动引诱人做下祸事，可也不会袖手旁观，总会插上点手脚，让事情变得严重不已，还能扩大自己手下能用的人。
说到底，一切都是为了养那只白棺。
我闭口不再多问，只转头打量起那具令人闻风丧胆的白棺。
这一看可不得了，我原以为凹凸不平的棺材面只是材料的特殊性，可等我定睛仔细这么一看，哪里是什么材料特殊，这白棺分明就是不知多少具人骨交错形成的！
有些破碎不堪的头骨上面甚至还有头发。
我不是没有见过人骨，可这么多人骨组成了五米高三米宽的棺材，视觉上的冲击力还是太大。
尤其是不知何处吹来一阵风，那棺材竟然还会叫！
仔细一听，是棺材上的骨头在发出或尖利或沉痛的哀嚎惨叫，仿佛正在受刑。
在白棺两侧，十具高矮不一的尸骨被纸扎人双手相交架着，暗红的骨头上还有深深浅浅的伤痕，还有箭头陷在肋骨里，有些膝盖骨都没了，骨头上都是密密麻麻的裂缝，让人心惊生怖。
还有丝丝怨气如跗骨之蛆一样缠绕在伤痕处，眼瞧着有加剧的迹象。
在尸骨的对面，还有拿着各种暗色刑具的纸扎人。
这十具尸骨，就是翁小蝶和胡帆她们没差了。
我看得头晕目眩，身侧的沈青衣还在兴致勃勃地介绍她的“杰作”：
“这白棺看着牢固，实际上每隔几十年就要嵌一批新的骨头进去，这样才能保证怨气的新鲜，毕竟没人能像我这种人一样，一恨就是近千年。
说来我其实挺羡慕她们的，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不管是痛苦，烦恼，还是恨意，统统都没有了！唉，我虽然比她们痛苦，但可以亲手帮她们了结折磨，其实也算是好人的对吧？”
她笑看着我，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多么过分，甚至期待我的肯定。
我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可她们原本，也不用遭受这些，更不会产生这些痛苦和恨！
你怎么能一边让她们受尽苦难，还要称颂自己手段慈悲？！”
简直是罪大恶极！
我脑海里像是有一团烈火在迅速焚烧，所过之处灼刺难忍，我再也压抑不住心头的愤恨，抬手便是一道灵力狠狠打向她面门！
她像是早就想到了我会攻击，身形一闪逃往白棺后放，而我打空的灵力去势太猛，直接掀翻了灵堂外的一众纸扎人！
“呃啊啊啊啊——”
簌簌瑟瑟的破纸声里，凄凄惨叫从纸扎人身体里传出来，随后逐渐拉长消声，最后的尾音消失在空中。
我呼吸停了一瞬。
竟然就连纸扎人，里面都藏着残魂……
“啊！”
深寂阴森的灵堂中，刚才还满面得意等着我再冲进去的沈青衣冷不丁发出一声惨叫，我心惊转头，却看到她脖子上有一个硕大的蛇头，正浑身冒着微弱的白光死死地咬着她。
“所以，外面的村民，还有被迫死在这里的所有女子，都是你的，杰作？”
蛇头之后，一张秀气却阴沉的脸露出来。
我声音都拔高了好几个度：“风燕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