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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裴听不下去，冲上去又是毫不犹豫的一巴掌，将赵丽扇得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他这辈子从未对女人动手，一出手就是三耳光，都赏给这个外甥女了。
赵丽趴在地上嚎啕大哭，鼻涕眼泪一起掉：“妈，你看，我才是家里说真话的那个人。可是真话不好听，你们都不爱听。”
“舅妈不敢承认自己跋扈霸道，舅舅不敢承认自己利用老婆报恩，你也不敢承认自己懦弱又犯傻。只有我，我做了什么我都敢认。你们这些长辈，真是虚伪得可笑！”
所有人都沉默，心中五味杂陈。
包厢里的时钟发出滴滴的报时声，已经十一点。
一不小心，扯皮都过去三个小时了。
赵丽还跪在地上哀哀地哭，可是没有人看她一眼，大家拿了自己的东西往外走。
老徐还招呼了一声：“走吧走吧，年纪大了熬不起夜，困死了。”
一眨眼大家都了个干净，赵丽直着眼睛，不敢相信真的没人管她。
老徐拉着林玉秋往停车场走，压低声音说：“感谢老婆这么多年不扇脸之恩。”
林玉秋被逗笑：“就你贫嘴！也感谢你这么多年不把我当免费的老妈子使唤，你说他俩还会不会离婚？”
“不好说，之前我希望他们不要离，现在又觉得他俩要是不离，估计心里也很难放下。”
裴麟追过来喊道：“徐叔，我送你们回去。”
老徐摆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能开车，你早点回去休息吧，你也累了。”
为了挖他爹妈的破烂历史，这熊儿子估计这几天忙疯了。
裴麟赶紧对老裴说：“爸，你送我妈，我去看看姑妈。”
老裴答应了。
他和周云芳都有一种深深的疲惫感。
刚才在楼上，他们的脸皮体面被撕扯下来，被迫面对自己之前不敢面对的内心虚弱。
那些过往犯下的错和被伤过的疤就像身体里的伤口，随着生活条件越来越好，他们愈发不敢去回顾。可这伤口一直都在，腐烂化脓，时不时痛一下。
现在都被暴露出来，就像被人快刀剜肉疗伤，痛时夹杂着爽快。
两人都是又羞又愤，丑到极致后好像也就习惯了，反倒有一种“不用再装了”的轻松感。
这会儿老裴甚至友好地问了周云芳一句：“要送你回去吗？”
周云芳想了想：“好！”
打车得花钱呢！
要离婚了，以后没有收入，能省点就省吧。
上了车，车厢里弥漫着尴尬的沉默。
周云芳轻咳一声，道：“离婚协议重新拟吧，你的财产都还给你，该给儿子多少也随便你。”
裴麟说她养大孩子、给老父母送终后闹着离婚还分走一半家产、独占儿子，认为培养儿子是她一个人的功劳是过河拆桥。
在愤怒和难堪过后，她也不得不承认儿子说得对，确实有这个嫌疑。
她本来也不是真心要争那些钱，只是为了赌一口气，都还给他吧。
老裴掌方向盘的手微微一顿，也想到老徐说他把周云芳当垫脚石，功成名就后就嫌周云芳脏了他的脚。
他叹气道：“算了，签都签了，不用再折腾。”
“反正就折腾最后一回了。”
这话刚出口，两人都愣了一下，随后就是沉默。
吵了半辈子，怨了半辈子，突然要和平分开，这感觉说不上好还是坏，总之不太习惯。
裴麟一溜快跑追出去，愣是跑了两条街才追上裴汉红。
几个人中就数裴汉红年纪最大，偏偏她的两条腿甩得最快，裴麟一个青壮年差点撵不上她。
她一路走一路抹泪，那些眼泪无声又汹涌，整个人却弥漫着浓重的悲伤。
裴麟心里很难过。
知道姑妈的过往后，他对她再也怨恨不起来。姑妈之前做过的那些事，似乎也不是那么不可原谅。
而且裴麟站在中立的角度，觉得姑妈是三个人中最无辜的一个，毕竟她一开始根本就没招惹谁，是他妈再三挑衅她。
这是很多女人的通病，一有矛盾不是找始作俑者--自己的老公算账，而是怨这个怨那个，殊不知问题都出在男人身上 。如果男人做事有度，这些矛盾就算出现也能最大程度缓解。
而他爸没有解决家庭矛盾的能力，只一味跟他妈杠。再加上本身就专横，老婆越不让干的事就越爱干，进一步恶化家庭关系。
周云芳把裴汉红当假想敌，对她的态度充满攻击性和敌意。老裴维护裴汉红，未必是为了自己姐，更多是为了维护他一家之主的地位，不容许周云芳挑战他的权威和分享家庭劳动成果。
裴麟觉得自己的父母都把姑妈当成一个对抗的借口，借此争夺家庭掌控权、话语权，姑妈不过是被动当了他们的箭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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