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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曾啊，他一直租我的房。你认识他吗？他那一层也有空房，我带你去。”
我找到曾曜冈的时候，他正在看《打工者职业病防治必读》。在他的坐椅旁边，靠墙的位置，摆着两个开水瓶。
“你是，家具厂的？”他先问我。
“是柳筎香让我来找你的。她说，你是她男朋友。”我说明了来意。
曾曜冈脸上遽然变色，那是一种伴随着哀伤的痛苦。他埋下头去，久久没有说话。
“我不是她男朋友。和她一起读书时，我说过一些过头话。那是两年多前的事了。
你告诉她，那就是个玩笑，让她不要记在心上。谢谢你来找我。”
当他冷静下来时，脸上虽然还带着红潮，却不失礼貌。
“你自己去见她吧。她就在这里。”我拿出手机，将奶茶店的位置给他看。
“我不去见。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曾曜冈语气冷淡。
“这没道理。她是个女生，千里迢迢来找你了，你却连楼都不下。你有你的难处，可她比你更难！
她一到广州，就被人骗了，差点毁掉一辈子。她身上没有身份证，手机没有卡，昨天晚上，就睡在离你不远的大街上。你不该去见她吗？”
我说完，也不等他回答，就走出了房间。归根结底，我也只是个带话人。
潭仔站在奶茶店门口张望，看见我，赶紧跑了过来。
“筎香姐一直在哭，都半个多小时了！ 她把自己关在车里，怎么劝都劝不住。以前君姐也没这么哭过。她到底怎么啦？”
“你去同她说，人找到了；已经约了他在奶茶店见面，看她还哭不哭？”
“你为什么不去说？”潭仔反问我。
“你是她娘家人。我啥都不是！”
潭仔看我神色不对，转身去了车上。
曾曜冈不久就来了。当他和柳筎香重逢的时候，我和潭仔，就在街上闲逛。
在潜意识里，我想筎香不会傻到因为情伤，去残害自己。曾曜冈和她青梅竹马，一定也会护着她。
然而刚走没几步，就有人过来说，和你们在一起的女孩子，晕倒了！
我回头望去，曾曜冈抱着柳筎香，正一脸焦急地等在车门那里。
潭仔紧张得手都出汗了。幸好曾曜冈在后座指示方向，才将车开到了医院。
柳筎香被送入了急救室，我在走廊里等候。奶茶店老板随后赶来，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她，平常，平常，是不是有病？”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问他。
“突然就倒下去，一点，一点征兆都没有。”那老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医生从急救室出来，对我们说：“病人已经醒了。她是伤心过度，需要静养。”
奶茶店老板见事情与他无关，长舒了一口气。
我回过神来，才想起柳筎香哭过了两次，昨天晚上又整夜没睡，累都累坏了。
曾曜冈在电梯口看着我。我走过去，问道：“你有事啊？”
“是钱的事。我病了很久，积蓄不多。不够交小筎的医药费。”
“你不用担心。刚才有医生来通知，我同伴已经跟着去了。你有什么病？能说吗？”
曾曜冈转头看着窗外，脸色严峻起来。
“你不说没事。我是看柳筎香病了，她又很关心你，就帮着问一下。”我忙解释。
“是职业病。咳嗽，一咳起来，没日没夜的。还有头疼，晚上睡不着。”
“那你可以不干啊。”
“已经迟了。我最后悔的，是入错了行！刚出来时不懂，看喷油漆工资挺高，自己又年轻，想着能扛得住。
在广州差不多一年，我发现自己有症状，就辞职了。跟着朋友来这里后，先是休养了一段时间。后来缺钱了，又开始干。直到年初实在是顶不住，才请了病假。”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正在与老板协商补偿，钱一到手，我就回家。”曾曜冈说出了退路。
“刚才这些，你在奶茶店，同柳筎香说了吗？”
“大致说了。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曾曜冈。这辈子辜负了小筎，是我心中最大的痛。痛极了，不能想！
她一定要跟着我。这是不可能的。她不懂。我这种职业病，就相当于慢性中毒，永远都不会好。”
我们都沉默了。人世间的悲哀，莫过于心死。
“我会让她走。”曾曜冈态度坚决。
“她经不住刺激了。你想逼死她吗？”我沉声说道，泪水抑制不住地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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