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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鲍娘子啪的一声打掉化了药丸的水碗,然后蹭的一下站起来,有些气愤的指责着:“你这一双儿女都染了风寒,女儿病的要死,儿子还只是轻症。我也说过稍后会回去再取了药丸送来,叫你先给女儿喂药。结果你竟丝毫不顾你女儿的性命,偷偷的把药喂给儿子。难道你女儿的命就不是命吗?都已经到了这幅田地,竟还这般愚昧无知。好!好!好!自今日始,我再不救治任何男婴!”
本来还缩在地上油盐不进的男人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凶神恶煞的扣着鲍娘子的胳膊恶狠狠的说:“臭婆娘,你要敢不救我儿子,老子今天弄死你!”
鲍娘子没料到一向表现得敦厚老实的男人竟然会有这么恶劣的一面,气愤的抽出胳膊要走。那男人却死活不撒手,甚至还抡开胳膊就要给鲍娘子一巴掌。
就在男人的手即将碰到鲍娘子的脸的一刻,临逢脚下一点冲入人群,挥舞着马鞭将那男人抽倒在地。
鲍娘子吓得紧闭双眼,等到临逢示意她睁眼时仍旧惊魂未定,煞白着脸。
“今日竟叫我见到活的东郭先生,不枉我白看了这么久。走吧,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鲍娘子的家在城西的角落,这里是平头百姓的聚居地。相比空旷的城东而言,城西要热闹的多。这里屋舍低矮,夹道狭长,虽然有不少屋子都在之前的战斗中毁坏了,但是仍然都有人居住。
白马停在一个看起来很宽敞的院子前,临逢伸手将鲍娘子扶下来,然后一点都不见外的跟进小院。宽敞的校园中挤挤攘攘的晒着许多药材,药材中有几个妇人熟练的翻晒着。妇人们看见临逢二人进来,笨拙而又羞涩的打了个招呼然后又麻溜的离开了。
“都是些无家可归的可怜人,难免胆怯失礼了些,少侠勿怪!”鲍娘子一边引着临逢进屋一边解释,“即使是太平盛世,也多有女子可怜难以活命的,如今更是乱世,唉”
“所以你可怜他们,为她们不平,因此才只救治幼儿和妇人?”临逢问。
“也不全是为这个”,鲍娘子放好手中物件,邀请临逢坐下后继续说道:“都说医者仁心,我自然是想看到所有人都好好活着的。只是不论何时何地,总会有人被迫牺牲。牺牲的那群人,总先是女子。雀县虽小,但也算是这方圆百里的安乐所。南边迁徙的流民到了这里总归饿不死。若有家人病了,男人们无论是去投军还是去做劳役,总归能换的一些银钱救命。可就是有一些人既不愿吃苦也害怕丧命,粮食衣衫先紧着自己,妻子女儿病入膏肓视而不见,等到我去的时候就开始哭诉可怜。我幼时也逃过难,又怎么会看不出他们的嘴脸。所以我定了这个规矩,只希望能有机会救救这些可怜的妇孺。”
鲍娘子的话让临逢沉默了一瞬,想到了一路上的见闻,复又抬头问道:“可凭你一人之力又能救到几时呢?”
鲍娘子闻言一顿,幽幽的说着:“能撑一日便救一日。若到了撑不下去的时候,我也只能离开这里,闭眼不去看。”
两人正在闲话,这时,虚掩的木门吱呀一声就被推开。下一刻,一个着装鲜艳,满头大汗的女子强撑着跨入门槛,然后突然砸倒在地人事不知了。
这种兵荒马乱的地方,能穿着这般醒目之人想来定是不简单!
临逢心中起了好奇,于是主动上前将这女子扛到屋内,顺势近距离观察了一番。
“这女子虎口有力,指腹有茧,应该是习武之人。她虽然一身闺阁装束,但却有怀孕迹象。下身枣红衣衫被血迹濡湿,唇色发白面如金纸,看样子倒像是服了药物,耐受不住导致。”
鲍娘子利落的上前切脉观色,朝着门外叫了一声,快速嘱咐了几句后连忙净手施针。
鲍娘子不愧是妇科圣手,一番施救之后,那女子的面色就好了许多,渐渐地回了一脸血色。临逢见鲍娘子有些身形不稳、面色发白,连忙上前扶住,说:“你本就劳累了许久还没有进食,去歇一歇吧,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尽管说。”
鲍娘子缓了一阵,说道:“那就劳烦少侠替我看顾一会儿,过一个时辰我再来诊脉。”
鲍娘子下去休息了,院中的娘子们又陆陆续续的进来。他们有的为病人擦洗换衣,有的进来燃炉熏药。瞧着她们有些害怕拘束,临逢主动退到门口,靠墙闭目养神。
“不对?鲍娘子手下有这么多娘子可以驱使,而且她们比自己有经验的多,为何要拜托我在这看顾呢?”
就在临逢满心疑惑之时,屋内突然响起一阵惊呼。于是临逢不假思索的破门而入,将那女子掐着的娘子救了下来。
“鲍娘子好心救你一命,你一醒来就要作势杀人,还真是恩将仇报,无耻至极!”
那女子见临逢手持武器,又武艺高强,估摸了一番自己如今的实力恐怕不能取胜,于是在鲍娘子推门的瞬间瘫倒在床,状似无力的伏地忏悔,“是我病糊涂了。方才没有看清,竟将娘子们当做追杀我的仇人,险些伤了这些娘子。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请鲍娘子责罚。”
鲍娘子见她道歉的诚恳,又担心她会牵连伤处,连忙上前搀扶,“无碍的,吴娘子只是受了点惊吓,歇息片刻就好。姑娘切莫挂心,好好养病才是。”
临逢不愿听这些虚情假意的话,收回苗刀又像方才那样靠墙发呆,只是这次却没再关门。
过了一会儿,鲍娘子出来邀请临逢一起用饭。临逢顺势提出疑问,“你知道会有危险,故意留我在那镇守的?”
鲍娘子毫不遮掩的点头承认,“江湖中人杀人太过容易,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先例。”
“你倒是与我想象中的善人不太一样”临逢打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