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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晓了。”镜尘就道：“你去吧。”
沅晞心头一喜，正要转头开溜，就听见镜尘淡淡道：“记住我的话，日后不可再犯……否则你便去主持那儿替他抄写经文去吧。”
沅睎顿时哭了一张脸，连忙道：“是是是，沅晞知道错了。”
他期翼地看着镜尘，哀求道：“还求师叔千万别告诉住持，我前些日子才从住持那儿领了罚回来呢。”
沅晞是如今护国寺第三代弟子了，镜尘虽然年轻，却是护国寺佳持无安大师唯一的亲传弟子，属于是“年纪小却辈分大”的，护国寺好些年纪大的僧人见了他，都得恭恭敬敬地称一声“师叔”。
“嗯。”镜尘淡淡点头，道：“今日便饶过你一回，去吧。”
“嗯！沅晞谢过师叔！”
小和尚眼睛一亮，应了一声之后赶紧就脚底抹油一般跑了，生怕镜尘出尔反尔又抓着他干什么苦差事。
待到聒噪的小和尚走远了。
镜尘才将手中的信笺打开，抽出其中的信纸。
那信上寥寥几句，只能说是中规中矩的几句客套话。
但是镜尘脸上却还是不可抑制地泛出来一点温和的笑意，随后站起身，两三步就走出了佛堂。
护国寺后院，一处清净安静的禅房之中。
镜尘堪堪在满地的经文之中寻了一处地方坐下来，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便看到眼前须发皆白的老人了然地问道：“你又是要下山去？”
护国寺的住持无妄大师今年已经是七十多岁的高龄，但是鹤发童颜而又精神矍铄，半点看不出来什么老态。
镜尘对上师傅的双眼，恍然就有一种一览无余地被看穿了的惶然，只好垂首道：“是。”
无妄大师抚须，竟然是畅畅怏快地笑了起来。
“怪不得、怪不得。”
等到无妄大师笑够了，才悠悠地感叹道：“我一直以为你自小通透，生怕你慧极必伤，没想到如今，果真有你过不去的劫数来了。”
“去吧。”无妄大师毫不在意地道：“为师早就知道你命中必有这一遭，躲也是没有用的，还不如早早地去看看。”
镜尘这才道：“是，师傅。”
“不过为师也曾告诉过你，这位是你一生逃不过的劫难，你却不是她的。”无安大师看着镜尘的目光，终究还是有些于心不忍，道：“届时你怕是只能一个人孤零零的，再回到这山上来，你也不怕？”
镜尘的眉头微动，却还是沉默了片刻。
“师傅。”他道：“弟子愚钝。”
“纵然是跟着师傅修行了多年，弟子也从来未相信过宿命一说。”
“那日……师傅命弟子前去为豫王殿下指点姻缘，尽管临行之前师傅已经说过，有一个人便是弟子这一生的劫难，我也是不信的。”
镜尘像是微微叹了一口气，轻声道：“但是那日我专门前去林府，只在擦肩而过只见见了她一眼。”
“我便相信了。”
那日的白衣女子眉目如画，只一眼就如同滚滚红尘扑头盖脸而来，刹那间就颠倒了他一生清修的境界。
那一瞬间就是让人不相信也得信。
让人不认命也得认。
纵然这只是他一个人的修行，他也不得不欣然前去。
“去吧、去吧……你知道师傅不会拦你，也拦不住你。”
无妄大师摇了摇头，道：“护国寺的神房，永远会为你留下一间，你随时可以回来。”
这本来也就是他最后的宿命。
无交大师一生来去坦荡、无所执念，却在这一瞬问，也为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徒增了两分悲切。
情之一字，终究是无解。
这世间满是俗世尘烟，可终究没有一处是为镜尘而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