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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志诚不假思索的走到了床边，他蹲下身子，把手伸出来道：“那你用。”
林无忧一怔，她凝目注视着他，定定望了会儿后，笑了笑：“你觉得我是什么？”
祁志诚犹豫半晌，抬头看她，明显有些紧张的抿住了嘴唇。
他觉得她之前的神色，很像殿中的斗姆元君，可斗姆元君地位崇高，实在难以想象她亲自下凡历劫。
莫非是其中某一化身？又或者，是她座下的一位奉诏天女？
祁志诚低声道：“你是天女，对不对？”
林无忧道：“你是害怕我是妖邪害你，故意说好听的哄我开心，还是真的这么觉得？”
“因为你救了我。”祁志诚乌黑的眼眸无比赤诚的望着她，“你舍身护我，拼死救我，怎会是妖邪？而且你的仙马，纯洁无瑕，毫无邪气……”
“以貌取马可不好。”林无忧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心中却松了一口气。
她心想，如今全真教势大，出身全真教的祁志诚都觉得她是神女而不是妖邪，那她应当就不会担心被人抓起来了。
而在道士眼里，天女都应该做些什么？
她又轻声慢气的问道：“那你觉得我来这人世，是要来做什么的？”
祁志诚下意识道：“护佑大宋！”
林无忧知道，现代人有很多人喜欢汉唐宋明，他们喜欢汉的威仪四方，唐的万国来朝，宋的风流文气，明的正大煌煌。
那些都是华夏文明源远流长的传统文化，在熠熠生辉。
可是世间万物，有光鲜亮丽的一面，就有黑暗残酷的一面。
在封建社会繁荣的阴影中，那些残酷和压迫是一直存在的。
哪朝哪代，又有什么分别。都是乌鸦，还非要争辩这只乌鸦白一点，那只乌鸦大一点？
许多人厌恶清，但哪个朝代末年不是如此腐朽？清朝也不过是，正正好撞上了一个最为特殊的时代。
所以古代任何朝代对林无忧来说，都没什么区别。
朝代更迭，是宋、是元、是明，只要这个制度不变，就永远无法打破命运的循环往复。
林无忧可不想去匡扶什么大宋社稷，她只愿意……她只想着，能让更多人过的不那么苦就好了。
只要有饭吃，有衣服穿，有个安稳的住处，人想活下去，一辈子需要的东西真的很少。
可是她的内力值无法兼济天下，她只能先顾好自己，顾好身边的人。
她低声道：“大宋有什么好护佑的？如今奸臣当道，皇帝昏庸，满朝大员不通武事，以至于国土沦丧，百姓流离。”
祁志诚一愣。
其时南宋已建国百年，祁志诚等人虽知道蒙古骑兵厉害，但自北宋到南宋，也绵延了二百多年，他怎能想象，有朝一日，天下再无宋土？
想到林无忧先去大理，后来又北上蒙古首都寻人，他脸色顿时苍白了起来。
莫非，这位天女本想扶持大理，却不知为何没有找到天命之人，于是决定去扶持蒙古吗？
他不敢相信的颤声道：“天意莫非在蒙古吗？”
林无忧以为他在说改朝换代的事情。
经过与李莫愁的一番恶斗，他们已然是过了命的交情，她不觉得祁志诚会伤害自己，于是放下了戒心：“是。南宋被灭后，蒙古建立大元，疆域领土之大，前所未有。”
她是未来之人，穿越以后，又一直深居古墓，说起改朝换代，轻描淡写。
祁志诚沉默了。
他收回了手，垂眸看向了自己腰间的剑，过了许久许久，才忽然开口道：“无忧，我本是河南人。”
林无忧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个，迷惑的看着他，轻轻“嗯？”了一声。
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只听他继续道：“五年前有一日，蒙古兵攻入河南，俘虏了我父母亲族，家乡父老共百余人，最后只有我一个人侥幸存活。”
林无忧惊了。
“我自尸山之中苟活于世，当年的血海深仇，从未忘记过一刻。我的家乡被屠戮一空，焚为荒地……那夜在大理，你曾问我，人的命运可不可以被自己掌控，我说事在人为。”
祁志诚拔出了剑，声音颤抖，“你若执意要去蒙古，我便杀了你，再随你而去！我不知道什么叫天命难违，我只知道什么叫苍天无眼！”
林无忧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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