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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间点，居民区已经很少有亮灯未歇的住户，在一片沉睡里，任何一点细微的声响都会被放大。
楼上窗台悬挂着将洗的衣物，水珠滴答着从防盗网的缝隙往地面砸，在底下一块凹陷的石砖里窝成一小坑水，脚步声杂而乱，一只脚重重踩在水坑里，飞溅而出的水珠打湿那人的裤脚。
“妈的！”黑暗中响起嘶哑的脏话，那人呼哧呼哧喘着气，已经快要逃到极限，整个人慌不择路在巷子里七拐八弯的乱窜，然而一直紧追他不放的人，让他不敢慢下一步，仿佛是背后有阎王在索命。
付行追着拐了两道弯，前面彻底没了奔跑的脚步声，他凭着自己的判断往左拐，跨过地上水坑朝更黑暗的深处追去。
呼！呼！呼！
气喘如牛说明着逃命的人体力真的绷到了极致，那人不得不扶着墙，速度更是不受控的慢下来，时不时回头看一眼“阎王”有没有追上来，狼狈地死死咬紧牙关，拼着胸腔最后一口气往前冲，要是逃不掉，今天就是他的死期！
回头正待跑，左侧突然一道强光打来，直直将他笼罩在刺目的白光中。
那是一辆小型山地摩托车，开车的人戴着头盔看不清楚，唯有沉闷的声音传来：
“上车。”
付行发现自己彻底追丢了，这种四通八达的小巷子，头一次进来的人都得迷糊半天。
他就地停下，气息微重，前面是一个上坡，左侧方还有一条路，而他已经跑进了死胡同，墙角下被人堆满了各种废弃木头凳和竹竿。
付行退出去，在拐角犹豫了一下，才想起来哪边才是通到大马路上的。
正欲迈步，藏在发梢下的眼睛突然敏锐地一凝，周遭空气陡然变重，旁边投过一道极暗的阴影，在墙上一晃而过。
付行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背后有人逼近，全身在那瞬间竖起的防备让他马上攥着手，先发制人朝后打出一拳。
已经来到他身后的人反应极快地一偏头，避开了带着凌厉劲风的拳头，没给付行收拳的机会，同时出手稳稳扣住他腕间。
长云从那劲瘦却仿佛藏着无穷力量的手，缓缓移到付行脸上，装出不解地笑问：“你是在追我吗？”
这几个字语气不同，听起来也给人不一样的理解。
付行冷漠地想把手抽回来，肩臂往后扥，那只手的力量比他预料的要大，竟是一下没挣开，他也不坚持，就着这个姿势去问：“你在这干什么？”
长云唔了声，往付行跟前一凑：“晚上吃多了，在这跑步消食。”
拙劣的谎话被人说得十分真诚，从见面起，这个人嘴里就没有跟付行说过一句真话。
人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哪怕付行觉得自己的耐心已经千锤百炼过。
“是在这里说，还是跟我回警局，自己选。”
长云微微低下头，看着藏在帽檐下的那双眼睛：“付行警官是要抓我？可我无罪啊。”
“巩兴发是你杀的。”
付行说得冷静，掩藏在目光中的刺探，却紧紧盯着长云脸上可能会出现的，任何一点轻微的变化。
“证据呢？”长云面色如常，没有一点自己干过的事被戳破的紧张，反而勾了勾嘴角，说得很笃定，“我知道你不会抓我回警局的。”
他对付行似乎很了解，更知道付行在没弄清楚自己意图时，不会轻易跟警方提起他的存在。
也确实如长云所说，付行不会将他带回警局，这么说不过是口头上威胁，看看眼前的人会不会配合。
既然他不配合，那么也就没有多说的必要了。
付行像是叹了一声，手上忽然发力，一个背身将扣着他手腕的长云背摔到墙上，下手毫不留情。
等长云痛‘嘶’着抬眼，自己脖子上的大动脉已经被一支拔了笔帽的圆珠笔抵住，尖细的笔头将他那一处皮肤压进一个小点。
“我不会把你带回警局，随便找个废弃的地方，或者去我家，塞住你的嘴巴，怎么打都不会被人发现，一不小心打死了也没关系，肢解了一点点丢进大江里，没有人会知道。”
乌云蔽月，高楼林立，在这万家灯火闭灭的幽深僻静小巷里，连摄像头都照不到的地方，任何犯罪念头一旦窜起，想在这里悄无声息杀掉一个人，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那抵在长云大动脉的不是刀尖，可握在付行手里，一支小小的圆珠笔也能成为杀人的利器。
“将所有刀刃枪支全部收走，别刮花了他的脸……”
“没有人可以救你，乖乖从了我，免受一点皮肉之苦不好吗？”
曾经让血糊住的眼睛，挂着水晶灯的房间，以及被抓着头发被迫仰起的脸，到至今都还清晰的在眼前交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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