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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贵川坐的最早的一班车回乡下,到的时候周敏去送女儿读书去了,他回家坐着,蒋秀珍穿着红色的袄子,“买了好多东西,把钱不当数一样。”
“你看看这些,还不止呢,昨天更多,孩子们吃了一点了,这还算少的。”
“不知道进城赚了多少钱,也不说,还说要跟你各管各的。”
“反了她了!”
蒋秀珍摇头,“自己那一身衣服也不知道花了多少钱,我看着心痛,我又不敢说。”
“有什么不敢说的,你是她妈,她能把你怎么样?”
“不敢了不敢了,怕是时代不一样了,我老太婆在乡下呆久了目光短浅,不闹笑话。”
“她还说了什么?”
程贵川有些阴郁,蹙着眉头,一根烟在指间,微微弯腰,若有所思。
“还说你赌博,打牌,家里的钱不敢给你,我说她胡说,她还跟我甩脸子。”
程贵川气炸了,恨不得马上就把她个死娘们儿就地打死。
他不弄死她他就不姓程,妈的!
“今非昔比了,进城一趟回来说话都不一样了,跟菊香说话都厉害着呢……”
“她敢在老子面前摆架子,老子要她的命。”
“你要她的命,她还要你的命哩,你看着吧,人家跟以前不一样了,进过城的人了,那派头你比不上,你高攀不上她了。”
蒋秀珍在边上说,程贵川越听越生气,灭了烟在地上踩了两脚,“老子去找——”
周敏抱着儿子程东旭从山上下来,大辫子,蓝色袄子很显白,她一身白净,看着程贵川。
这个男人没变,以前到现在一直都是这副德行,这副怂里怂气的德行,看到她有点惊讶,但又怕拿捏不住她。
刚才嚷嚷着要打人的男人,此刻却没有打人,愣是被周敏迷住了。
没想到这个婆娘换个衣服稍微打扮一下,还挺好看,以前在乡下黑不留情又老又丑,敢情是故意来恶心他的。
蒋秀珍以为两人真要打起来了,从周敏怀里将程东旭抱走,“东旭,跟奶奶过来。”
遇到这种事,她总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周敏就当没看见他,坐在了屋里的椅子上。
门嘎吱一声关上,程贵川有点不知所措,又点了一根烟,“你倒是会享受。”
周敏没理他,两只眼睛静静的看着这间屋子,像是官员乡下体察民情,她从未想过,自己也能体验一把当年程贵川回乡时的心情。
见了城里好,回来各种不自在,这个瞧不起那个瞧不起。
但周敏可没有他那种极端的想法,心里有了比较,她就更想好了,更想将这个家撑起来,慢慢往好的方面靠拢,把屋子搞成楼房,让所有人羡慕,让所有人看得起。
程贵川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见她没吱声,“听到了没,我说你倒是会享受。”
周敏眉眼弯弯,面无表情看她一眼,程贵川嘿嘿笑,“你倒是会享受。”
一只手伸过去摸她,“想我了没?”
大白天的,程贵川要来就是要来,抱着她去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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