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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年底,列车疾驰在贫瘠而寒冷的大地上。
曹阳醒来,坐直身体,伸手擦了下玻璃上的水汽,窗外是无边无际的黑暗——这难道就是地狱的颜色吗?
脑袋一阵剧烈的疼痛……
依稀记得,自己坐了大半辈子牢,今天刚好是出狱的日子,谁知道办完手续走到监狱门外的国道上,一辆大货车从斜对面加速地冲了过来!
很明显是故意的谋杀,自己坐了二十年牢还不够偿还吗!
年过五十,无儿无女,了无牵挂,又失去了报仇的能力,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在大货车冲到面前的一刹那,曹阳张开了双臂。
剧烈的阵痛中,恍惚中觉得自己开始了飞翔……
“曹队,您醒了?”
曹阳扭头一看,一个身穿作训服的青年,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右手却放在腰间的五四式上面。
好面熟,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曹阳起身走了两步,指着青年说道:“你是小吴?”
“我命令。你坐下!”青年利索地拔枪、上膛,枪口对准了曹阳:“曹队,请您坐下说话。”
这是什么情况?自己不是糊了二十年纸盒,刑满释放了吗?
这时软卧的门开了,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子捧着饭盒走了进来:“吴天奇,放下枪,你干什么呢?”
“宋教官,曹队醒了,眼神有点不对劲。”吴天奇收起枪,轻声解释道。
“曹队什么人你不清楚,会跟你动手吗,吃你的饭去。”宋承宗走过来扶着曹阳坐下,解开手铐,声音哽咽,带着无奈和愧疚:“曹队,今天是您的生日,可火车上实在没什么吃的,我找人给你下了一碗挂面。”
生日?火车?押送?
曹阳愣了一会儿,忍不住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这是上天动了怜悯之心,给了自己一次重生的机会呀。
自己一定要把握住这个人生,保护自己的同时,将前世的仇人通通送往地狱。
“曹队,您没事吧。”
“没事,一时情绪有点激动了,你们也赶紧吃饭吧。”
前世曹阳因为母亲去世得早,家境贫寒,初中毕业就去了武校,没想到高考的时候考上了某军校作战指挥专业。毕业后被入304基地服役至今。屈指算来,穿上军装已经十二年了,去年初提的正营,本来今年有空破格提拔为副团的,结果,唉!
304基地是小型特战中心,简单说就是模拟外军训练模式的蓝军,用来磨砺全军的特战部队。当然,有时也会改头换面,携带外军的装备,运用外军的战术,出境执行一些特殊任务。
上半年,曹阳所在的小队受命越境夺回中国的文物,却遭遇伏击,小队且战且退,最后副队长曹阳背着重伤的队长乔远志退回境内,其他五名战友全部牺牲。
曹阳把乔远志送回基地医院后,私自又潜了回去,屠戮的时候,还问出了一个惊人的情报:有人提前向走私犯透露了小队的行动路线。
回来后,质问情报部时,忍不住动了手。
殴打上级和私自越境,两项罪名很快落到了曹阳的头上。本来很重的罪名,很多战友和领导说情,最后经过304基地党委研究决定,除名,遣回原籍。
除名!意味着这十二年的军旅生涯国家是不认可的,还想要国家安排工作?做梦去吧!
不过上一世坐牢倒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回来后发现妻子马素蓉出轨,自己在前方为了国家的岁月静好而爬冰卧雪,却被最亲的人背后捅刀子!曹阳激怒中,失手打碎了奸夫的喉结。
一审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二审时候好像是老首长出面打了招呼,改判为无期徒刑。
入狱后曹阳在里面表现不错,临时担任监狱中队和狱警的搏击教练,多次获得表扬,本来有机会提前出狱,但是第八年的时候听闻父亲病危,曹阳越狱回家安葬父亲,回来时顺路把镇长打了一顿,结果刑期再次延长。
重新开局的机会儿来之不易,曹阳不断在心里提醒自己——杀人是不对的,这辈子一定要多动脑子,人生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
报仇的方法很多,没有杀人证的情况下,一定不能杀人!
“曹队,您愣着干什么,吃面啊!”
“曹阳三下五去二吃完了面,手一伸。吴天奇赶紧递烟点火。
喔,饭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舒服!曹阳叼着烟伸出了双手,示意宋承宗给自己重新铐上。
“算了吧,曹队,这种乌金仿逃脱手铐您也参与设计了。”宋承宗摆手示意不用了。
吴天奇好奇地问道:“曹队,如果出勤作战,返回途中,该怎样防止敌人逃脱?”
“你小子是真笨,还是我老乡呢?把敌人的手打断,不比手铐保险。对了,跟红军对抗时可不能出杀招。”曹阳一脚踢向吴天奇的屁股,吴天奇脚尖一点,嗖一下窜到了中铺。“打不着,嘿嘿,就是打不着。”
软卧里响起一阵笑声。
笑声过后,又觉得有些伤感。唉,曹阳从境内回来时,浑身是伤,现在虽然好得七七八八,但是再也恢复不到以前的状态了。
“都皱着眉头干什么?我以后就是一个平头老百姓了,要那么好的身手干什么!”曹阳安慰宋承宗和吴天奇,见两个人依然心事重重,便接着说道:“小吴,这次你入选行动小组了吗?”
吴天奇揉了揉板寸,有些不好意思:“勉强入选了,不过模拟外军作战,还是形似神不像。”
曹阳想了一会儿,说道:“小吴,我打个比方啊,你模拟阿尔法,你就要先学俄语,学习俄国的文化、宗教和生活习惯,行动时把自己当成真正的阿尔法,这样一来,才能做到神似,才能注意到所有的细节。”
“啊!我现在就了解松岛国的文化。”吴天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噗嗤!旁边的宋承宗指着吴天奇笑骂道:“你小子,平时少看那种两三个人就能演完的电影,哈哈。”
“那你给我找个女朋友!”
“我给你找棵仙人掌!我自己还素着呢,上哪里给你找女朋友!”两个人谈起松岛国,顿时激情飞扬,聊得热火朝天。
曹阳脑海里浮现出妻子马素蓉的身影,心里禁不住针扎般疼痛——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这个世界为什么会有背叛呢?夫妻一体,踏踏实实过日子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