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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月圆夜,阖家团圆节。
这一天正好也是天机山庄宴请四方宾客的大日子,山庄里里外外张灯结彩,喜气冲天。
天机堂虽然不怎么涉足江湖,但也在江湖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而且,据说四顾门的地契目前还掌握在天机堂堂主的手里,纵是百川院的四位院主也不敢缺席。
平日里,这四位院主日理万机,但今天,“佛彼白石”却是盛装出现在了天机山庄的门口,直叫宾客们叹为观止,纷纷感慨这天机堂地位不凡。
李莲花却叹了口气,关上了房门,决定今日闭门不出,好好钻研一下医书。
没多时,方多病急匆匆地推门走了进来,带上房门后才敢说话,“李莲花,佛彼白石来了。”
“早就听说啦。”李莲花翻着手里一本破旧的医书,看上去淡定且从容。
“你……不打算出去瞧瞧?”方多病试探性地问。
“瞧什么瞧,这四顾门早就解散了,我还能瞧出个花来?”
方多病走到他边上坐下,也随手拿了本破书翻了翻,“不过你就算瞧了也没事,他们根本就认不出你。”
这倒是真的。
“不过话说回来,你娘怎么会把佛彼白石给请来?”李莲花本以为天机堂和江湖中人没什么交情,如今竟然连江湖刑堂百川院的院主们都请了过来,这着实令他感到意外。
对此,方多病心里也不是滋味,“不是我那位义母请的,是我娘亲请的。”
何晓惠一向看不上四顾门,包括如今的百川院,原因方多病也猜到了,定是因为他那个生父单孤刀。可他的娘亲何晓兰却是相反,病愈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单孤刀,若是让她知道此人还活着……
方多病不敢继续往下想。
事实上,自从李莲花的毒解了之后,方多病的心事还多了另一桩,他不知究竟是该陪着他浪迹江湖做一对籍籍无名的神仙眷侣,还是助他重新登顶巅峰,做回那个人人敬仰的大侠——四顾门门主李相夷。
后来他想通了,以李莲花的惰性,就算佛彼白石跪下来求他,他也不会去重建什么四顾门——是啊,那高处他早就去过了,根本就没意思,还不如驾着莲花楼,二人一狗四处游山玩水来得舒坦快活。
方多病思绪发散间,李莲花却合上了医书,一脸正色地看着他,“方小宝,我这越想越觉得,你娘此番太过招摇,这往后带着你行走江湖,怕是不想出名都难啊。”
方多病闻言,先是拉下脸来瞪他一眼,而后嗤笑一声,卷起手里那本破医书指指他,“不想出名?李莲花,你如今可是名声大噪啊!今日来山庄吃席的可都是江湖朝廷有头有脸的人物,现在就连当今陛下都知道,有一位姓李的神医治好了天机堂的二堂主!”
“唉。”李莲花叹了口气,“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你少来这套,我看你高兴的很,以后外出看诊,别说五两了,五十两都有人上赶着给。”方多病说着,突然意识到什么,赶紧把卷起的医书仔仔细细地摊开,抚平,“对呀,如此一来,你这些医书还真得好好钻研钻研,免得将来给人医治的时候掉链子,毁了你李神医的名声啊。”
李莲花郁闷地白了他一眼,索性把手里的医书甩在了桌上,罢工了。
很显然,他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原本他救治何晓兰只是为了让方多病高兴,促成他们母子相认同样也是为了方多病,完全没想过自己会因此多个“神医”的名声。
这下好了,往后再也没办法隐姓埋名,逍遥自在了。
方多病见他神色不悦,料想又是自己不小心说错了什么话,忙绕到那人面前蹲下,仰着头眼巴巴看着他,“怎么了,莲花,你真不高兴啊?”
李莲花伸手摸摸他的脸,突然低头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一下,“别那么紧张,小宝,你能认回娘亲,我当然为你感到高兴啦——不过,我也的确并不想要什么神医的名声,这人越是出名啊,麻烦事也就越多。”
浅尝辄止的吻显然不足以满足久未同这人亲热的方多病,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别担心,莲花,以后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不管将来遇到什么危险和麻烦,我都会帮你解决。”
情动之际,他一手勾住人的脖颈下压,喉珠滑动着仰面缓慢贴近,可正当他快要含住那两片娇艳的红唇时,屋外很不合时宜地传来了敲门声。
“李神医!方多病!时辰差不多了,大姐叫我来请你俩入席呢!”
毫无疑问,这大嗓门除了何晓凤,再无他人。
方多病只好怏怏作罢,起身朝门的方向大声应了一句,“知道啦,小姨,马上就来!”
站在门外的何晓凤听到这声“小姨”似乎还不太习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这小子,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不过,既然口信已送到,何晓凤也没在屋外久留,嘀咕完那句话,便转身离去了。
屋内的方多病叹了口气,转身正要劝李莲花一同去正厅吃席,结果被人一把拉进了怀里,甫一抬头,一个热烈的吻便落在了唇上。
两人相拥着接吻,缠绵着如胶似漆地贴在一起,好像要通过这一吻融合为一体似的,久久未曾分开。
半晌,两人才手牵手一起步出了房门,满心愉悦地朝着天机堂正厅走去。
好在两人抵达时并没有误了吉时。正如方多病所言,即使李莲花这位座上宾的存在格外的醒目,“佛彼白石”四位院主也没拿正眼瞧过他,他们更关心的似乎还是方多病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义子。
事实上,好奇的不只有他们,毕竟天机山庄家大业大,而堂主何晓惠却膝下无子,突然认了这么个义子,摆明了是在选定继承人,方多病的存在难免令人怀疑他本就与天机堂渊源颇深,说不定还是某位的私生子。
这场中秋宴进行到一半时,在场的宾客无不酒意渐浓,推杯换盏间,气氛一片祥和。但在这群宾客当中,却有一位神思怅惘,只盯着面前的月饼久久出神。
李莲花注意到了那个坐在斜对面的人,云彼丘。
他只是面色淡然地瞥去了一眼,竟一不小心和那云彼丘抬起的冷然目光相撞在一起。李莲花赶紧收回视线,低头抿酒,假装无事发生。
很多年以前,四顾门的同僚们也会聚在一起共度中秋节,那时单孤刀还在,一群人围在一张桌子前把酒言欢,好不热闹。
现如今,早已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