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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第一场雪落下时,在外赈灾的长公主归京,凭借救灾时亲力亲为、细致入微饱受好评,南方一带甚至编造了歌谣口口相传来赞美长公主爱民勤奋的美德。
养心殿内江轻意身穿官服向陛下汇报这趟行程中所见所闻,讲述了灾后如何重新恢复经济、百姓又是如何感谢皇恩,描述的声情并茂,如歌如泣,听的江谷月心情澎湃,连连称赞皇姐是左膀右臂。
江轻意垂下的眼眸中闪过轻蔑,转瞬即逝难以捕捉,再抬眼又是一副姊妹和睦,“翠巧的腿是怎么了?”
翠巧奉茶时走路有点跛,被点名后欠了欠身,“回长公主,在避暑山庄臣伺候陛下不利,太上凰罚了小的板子,没养好落下的残疾。”
江月谷提及颇有些不好意思,话语中却是自己都没察觉的炫耀,“朕身子没熬住,让母皇在病床前照顾了许久。”
“母皇向来是疼爱陛下的。”江轻意笑容依旧,眸子如墨汁般深沉。
仁寿宫内三三两两的宫人拿着扫帚清理地面上积雪,早上刚打扫出来,架不住午后又悄悄落了一场的。
景一跟提线木偶似的挥舞着扫帚,心思全然不在扫地上,一个劲的往主殿里头瞥的,没看出个名堂脑袋先被敲了下,捂着不开心的扭过头去看是谁。
“不好好打扫,待会主子出门滑着了,一院子的人脑袋都得分家。”到了冬天蒋涛似乎更胖更白了一些,刚从下人休息的厢房内出来身上还带着热乎气,忍着白眼的道,“人家母女俩谈话,你怎么跟失了神似的。”
蒋涛顾及着他和太上凰说不清的关系已经多加照顾,但骨子里刻薄劲难改,不过景一并不在乎他的态度,“长公主是主子的第一个女儿?怎么感觉关系不太好。”
话还没说完就被蒋涛眼疾手快的捂住嘴巴,低声骂道,“你个不知死活的,想死也别拉着咱家一起。”
景一无辜的眨了眨眼,示意自己不会再说些能砍头的话了,蒋涛才半信半疑的松开手,教育道,“都是女儿,哪里不好,你扫你地去。”晦气的甩袖离开了。
殿内暖炉烧的火热,江安卿只穿着薄衫盘腿坐在软榻上,听江轻意絮叨路上的事情,手边的兵书在她来后就没再打开过。
“大灾后必有大疫。”江安卿转动玛瑙,“好在入冬能延缓尸体发臭,让各州府火烧了腐烂的尸体。”
“这样做恐怕那些尸体的家人会不愿意。”江轻意不赞同道。人死为大,求个入土为安,烧成灰就是一捧沙土,那些神棍必然会出来嚼舌根的。
“孤不缺这一桩罪名。”江安卿让冬香拟了文书,面无表情的将私印盖上,当真是无视了天底下的唾沫星子。
秋菊有些不满,“长公主有所不知,咱们当年攻下城池时,底下有人不守规矩,让处理的尸体图省事往城池外的河里丢,三伏天不过几日城里就出了瘟疫,杀了许多人才控制住,差点空了城。”
“母皇经验丰富,女儿不是质疑母皇,只是母皇用自己的名声将事情担下来,女儿只是羡慕陛下罢了。”江轻意嘴角隐隐抽动着,名为嫉妒的情绪密密麻麻的爬满心脏。
一点点将宽大的袖子卷起,从胳膊肘处一条直愣愣的疤痕延伸到手腕上,如蜈蚣攀附之上,“在探查受损房屋时,木架腐朽断裂,若不是剑南总兵左斗光及时推开女儿,女儿怕是回不来见母皇了。”
江安卿倒吸一口冷气,孩子身上的疤痕如针般扎进了眼里,拍了拍软榻边,江轻意会意的坐了过来。温热的指尖抚过伤口凸起处,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
“不过想来母皇那时应当在衣不解带的照顾陛下,无心想女儿在外头过的如何。”江轻意眸子颤了颤,怔怔的看着手腕上多出了南红玛瑙串,眼眶不受控的湿润了。
“赈灾受伤在所难免。”江安卿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一个玉罐子,“孤这儿有淡化疤痕的药膏,虽不至于恢复如初,却也能让它避免增生。”
江轻意嗓子黏糊住说不出半句话来,温润的珠串从她记事起母皇就戴在手上,听闻是皇祖留给母皇的东西,现在却戴在她的手腕上。
出仁寿宫时江轻意脑子还浑浑噩噩理不清思绪,一时间的恨意和嫉妒无处发泄,迷茫又无助,只想暂时逃离这座望无边际的紫禁城。
江轻意一走江安卿浑身卸了力气的软了下来,眉头皱的紧紧的额角冒出一层薄汗来,冬香吓的心肝一颤,“主子您又头疼了。”
“扶我去休息。”江安卿脚步虚浮,如踩在棉花上般,若不是秋菊冬香扶着怕是能直直倒下去。
江安卿头疼时重时轻,没有规律可循,疼严重时甚至能晕过去,那次吓的仁寿宫内兵荒马乱的。她不喜欢被旁人看到脆弱,哪怕是秋菊冬香也得在外头等着。
秋菊耳朵贴在门窗上,藏不住的担忧,“主子什么时候开始疼的,我都没发现。”
“你知道的,主子最会忍了,不想让你知道,哪怕咱们把眼睛瞪出来都发现不了。”冬香也着急,头疼可大可小,也不是没听过头疼厉害去撞墙自残的,就怕主子做出点对身体不利的事。
“两位姑姑这是怎么了?”景一出来就见秋菊冬香以奇怪的姿势偷听墙角的,抱着扫帚满是疑惑的看着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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