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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在洵郡王抵达的头几天, 异常地平静。上海兵备道和租界领事馆各自派了官兵,在礼查饭店外四周戒严。洵郡王这活靶子倒满不在乎,每天依旧大摇大摆地出去逛茶楼、看马戏, 接见了一批又一批的朝臣和洋人。
令年惦记着圣三一堂的栗子蛋糕。卞小英腾不出空来, 她自己带了阿玉, 乘人力车去二马路。
往二马路去的途中, 外国银行最密集, 恢弘的欧式高楼拥挤在两侧道边, 绿藤爬在灰色花岗岩的罗马立柱上。自橡皮股票风波中遭受重击的人们恢复了些生机, 悠闲地在街头徜徉, 阿玉把脖子伸得很长, 扭头去看从银行商会里走出来的男男女女。
“小姐, 二少爷的车。”阿玉忙叫车夫停下来, 指给令年看。黑色汽车就泊在新盖的上海总会大楼外,车牌是200, 很好认。据说上海总会向来只接待会员, 慎年说他去gentlemen’s club,令年当他是开玩笑,她留意了一会, 果然走进去都只有男人。
“走吧。”令年收回目光。
圣三一堂教众多, 又有许多家店铺的租子可收, 算得上租界里的富豪,来做礼拜的大多是英国侨民, 令年的长辫子和玉色衫裙很显眼, 但没有人去留意她。令年不信教,但很喜欢来这里,因为可以领略欧洲最新的时尚, 总比看画报强,反正也没人追问她的来历。
新烤的栗子蛋糕的香气在空气里漂浮。令年和阿玉各领了一块,用手帕垫着吃,眼睛去看洋人小姐们的绸缎长裙,还有缀了蕾丝的手套和袜子。
礼拜开始了,人们鱼贯走入红房子里,令年和阿玉不好意思吃完就走,也跟了进去,坐在角落里。阳光自彩绘玻璃投进来,把人脸照得玲珑剔透。唱诗班的歌声伴着手风琴,圣洁得近乎缥缈。令年手托着腮,脑子里在想上海总会的事。
“小姐。”阿玉压着嗓门叫了她几声,把令年惊醒了。她让令年往唱诗班后面看,“那个弹琴的,是不是程小姐?”
弹琴的人是白衣黑裙,一张清秀的侧脸。“是程小姐。”令年有些惊讶。
“程小姐这是女承父业了?”何妈整天在家里对程家冷嘲热讽,阿玉难免受她影响,忍不住笑了一下,又露出点同情的样子,“她现在一定很穷了。”
“说话别跟何妈一样。”令年斥她一句。
礼拜结束了,令年还在张望,果然程小姐一起身,就在一群洋人里头瞧见了令年主仆。她愣了一下,似乎要装作没认出人,把头扭了过去,可低头将琴谱理了理,又镇定了,她走过来,笑着招呼令年:“三小姐从南京回来了?”
自从令年去南京,觅棠就没再登过于家的门,自然不知道后面那些风波。令年也没有跟她解释,点点头:“程小姐,好久不见。“
觅棠跟令年介绍,说自己在附近的小学堂做了教员,有时来教堂义务帮忙。她还是很警惕,对于自己的境况,不肯做太多的透露。但衣裙很洁净,人也从容不迫,似乎没有何妈所希冀的那样潦倒。令年不禁想起了宝菊——他们两个身上似乎有点相像的特质。
两个人都不喜欢畅所欲言,寒暄之后,令年同觅棠拉了手,“程小姐,再会。”
“三小姐,”觅棠叫住令年。刚才她话题绕来绕去,打听了江南女校,问候了于太太的身体。至此,才犹豫着,把心头真正在意的话问了出来:“上一次我打电话,二公子说去汉阳,不知道他一路顺利吗?”
她和慎年单独打电话?令年有些意外。端详了一下觅棠的神态,令年说:“很顺利。”顿了顿,她说:“二哥在邝府里多住了一段时间,最近才回来。”
觅棠的笑容便有些勉强了。
一个人的情意是藏不住的……令年满不是滋味地想,对觅棠突然也多了点同情。时候还早,她又去讨了一片蛋糕吃,觅棠则去帮修女们引导教众,她这段时间果然成了教堂的常客,洋文也更流畅了。想到这里,令年才有些慌——她马上要进女校了,可完全没想起来要温书。
觅棠再回来时,令年的蛋糕还没吃完,阿玉还用油纸包了一块拿在手里,是二少爷叮嘱了,要给他的。觅棠失笑:“三小姐,你来就是为了吃蛋糕吗?”
令年嫣然一笑,“是呀。”
换成别人,这样白吃白拿的,一定深觉羞耻,可她家里有钱,有底气,所以没有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其实于家完全可以请一位高明的西点师傅回去,不用特意跑出来。觅棠心想,她客气地说:“三小姐,你们府上的车是不是在外头?我送你出去。”
这时,有教众慌里慌张地闯进来,经堂里起了一阵轻微的骚乱。觅棠请令年稍坐,出去了一会,然后把噩耗告诉令年:“有神父坐车经过外白渡桥时,被炸了。”
令年脸色也有些震惊,“是你们教堂里的神父吗?”
“是法国人。”觅棠看着她,“他是坐的法国领事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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