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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号吧。”
“十八号？”张超像是没有听清，又问了一遍。
“十八号。”杜传亮这次加重了语气。
张超却并没有立刻前去执行，而是从杜传亮桌子上摸了根烟，到处找打火机。
“师父，有啥话您就说呗，私下里您随便说。”杜传亮扭头看了一下外面，伸手拿打火机帮张超点火。
“杜指导，我听说苏见信是未名大学的高材生，来到翰林县后出谋划策，在教育领域干出了不少成绩。
有人夸，有人骂，不过夸的人居多。前段时间还陪着县委办主任华建伟发放奖金，慰问贫困学子。”说到这里，张超停了下来，抬头看着杜传亮。
“师父，您咋说话说一半呀，说呗。”
“那我说了啊！”
“说呗。”
张超想了一下，沙哑的嗓音再次响起：“咱们都是没啥靠山的人，我知道很多时候你很为难，上面压下来的事情，你不做不行，你不做你就得卷铺盖卷滚蛋。
但是，啥事情都要有个度，咱不能替卢永奎、李霞等人背锅，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就说这个苏见信，能把苗文进的胳膊踢断？有点胡扯了。
李霞硬塞进来，那咱们就收监，但是不能刻意难为人家，卢永奎又没有直接说关在哪个号子里，对吧。这样的话，首先良心上过得去，其次，如果苏见信这边翻盘无罪释放，也不会憋着劲找您的麻烦。”
“嗯，是这个道理，那安排在十九号监室吧。”十九号旁边就是二十号，二十、二十一里面都是劳动号（已经判决，刑期比较短的囚犯，留在看守所里干一些杂活，管理上没有那么严苛），挨着劳动号，自然算是比较好的监室了。
相当于小区里的黄金楼层。
“好嘞，杜指导您忙着，我去干活啦。”张超乐呵呵地走出了办公室。
张超的儿子读高三，比较争气考进了励志班，张超没少听儿子说苏见信的事情，如何关心学生、激励学生，如何帮助老师们争取福利等等。
对于大局，张超无能为力，心中感念苏见信的作为，只能尽力让苏见信在这里时，少受一点折磨。
苏见信抱着被褥跟在张超后面，表面镇定，其实心里忐忑不安，即将走进监室，面对未知的命运，谁又能真正的无所谓呢？
张超突然停下了脚步：“到了，你住在十九号。记住，以后要遵守监规，凡事听招呼。”
明白。
打开铁门后，张超突然小声说道：“苏主任，我叫张超，我家孩子在一高上学，听说过您。不过这里不比外面，您难免受委屈，忍着点吧。真有什么过不去的事，就跟我说。”
“谢谢您张管教。”
“喂，牛义山，新来的苏见信，我认识，你照应着点。”说完后，张超把苏见信推进了监室。
哐当，哗啦，铁门重新关上。整个世界的光线猛地一暗。
没等的苏见信适应过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叫啥，干啥的，因为啥进来的。”
“苏明信，老师，跟人闹矛盾打架进来的。”苏见信渐渐适应了监室里的昏暗，说话的人是一个四十多岁，络腮胡，看起来孔武有力的男人。
“你抱着东西过来吧，住我旁边。”说着话，踢了旁边那个人一脚：“囸你娘，没听见张管教刚才发话啦，往那边挪挪。”
“哦，谢谢牛哥。”苏见信看了一眼监室里的大通铺，这头靠门，空气流通性稍微好一些，那头是厕所，空气里的浑浊几乎肉眼可见，这要是靠着那边睡一个月，估计能长高两厘米。
唉，如果不是张管教说的那句话，按照先来后到的潜规则，自己就要与厕所相依为命了。
“喂，苏兄弟，吃晚饭了没？饭点已经过了，我省下来的饼干，给你。”
苏见信看了一眼，果真是省下来的饼干，看起来什么都像，就是不像事物。苏见信虽然中午、晚上两顿饭没吃，也被吓得没有了食欲。
牛义山也不勉强，伸手把饼干塞进储物箱里：“苏兄弟，你和张管教是啥关系呀。”
这世上就没有傻子，尤其是这个鬼地方。见面不到五分钟，先是用破饼干拉拢，接着就开始套话。
“你说张管教啊，在外面的时候就认识，一起吃过饭。”苏见信故意回答得很笼统。既不能给张超添麻烦，也不能让牛义山轻视自己。
接着反问转移牛义山的注意力：“牛哥，你是因为啥进来的？”
“我开了个摩托车修理铺，生意不好，就把街边没人的摩托车拿回来，拆散组装卖二手车。”
吾囸，这不就是盗窃吗？说得这么清丽脱俗。苏见信憋着笑，安慰说：“偷个摩托车，没多大罪名，快出去了吧。”
唉！出个蛋！牛义山叹了口气，一脸的郁闷：“这次刚起步，主家冲过来拽着摩托不撒手，我心里害怕，一紧张油门拧到底窜了出去。把主家摔了个跟头，好像摔到了头，让我赔钱。
三千多块钱啊！我有钱还用上街偷车，不过我有的是时间，判几年我坐几年。”
“你这随遇而安的性格，倒是值得我学习。”苏见信随口说道。
随着时间的推移，监室里的人都纷纷睡去。放屁、打呼噜、磨牙的声音震得人耳膜发疼，鼻子发堵，浑身刺挠得难受。
苏见信翻了个身，看着外面若有若无的星光，陷入了沉思。
外面的情况不知道怎么样了，何局长有没有展开调查，只要查清楚花臂男苗文进的身份背景，证明他是蓄谋在学校里闹事，影响教学秩序，打残都没事。
但此事的幕后主使是杨三虎，何局长能顶住压力吗？
难说！
如果何局长顶不住压力，以杨三虎的为人，以及他对苏见信的恨意，肯定不会同意庭外和解。被判刑将不可避免。
刑期可能不会太长，不过仕途算是毁了。不甘心啊，但又能怎么办呢。
说到底，自己整合的资源还是不够，根本无法与杨三虎背后的势力相提并论。苏见信暗自下定决心，如果这次能够逆风翻盘、无罪释放，一定要加快整合资源的速度。
何局长这个后台不够！放眼整个翰林县，能够和杨元成掰掰手腕的，估计只有县长徐建飞和专职副书记赵志国了。
该怎么和他们搭上线呢？
这时，耳边传来一阵喝酒划拳的声音，其中一个还是女声？苏见信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直到看见牛义山也在竖着耳朵听。
此地不是外面的饭店大厅，是看守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