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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行远对类似的问题早就有了腹案,便回答道:“君视臣如草芥,臣视君如寇仇。贼仁者谓之贼,贼义者谓之残,残贼之人,谓之一夫。吾只知诛一夫矣,未闻弑君也。”
这句话别人听得云里雾里,叶行远却听得明白,不由大吃一惊。难道说圣人能够看得出来,自己是来自三千年后的人?
“小友何必多礼?”圣人一招手,叶行远身不由起的直起了腰。心中暗暗感慨圣人这种举手投足间都带着的大神通,轻描淡写却无人能够抵抗。
他再也没心思吃饭,就随便扒拉了两口饭菜,与高华君一起,到圣人的书房中等待。
“参见圣人!”膳堂中的弟子,一个个都躬身行礼,态度极为恭敬。叶行远不敢怠慢,也忙随着高华君一起折腰。圣人三千年道统,叶行远其实也算是再传弟子,当得起这深深一礼。
另外就有弟子迷糊了,问圣人说为什么不同的回答。圣人说第一个弟子性格激进,所以要劝他保守;而第二个弟子性格温和,要劝他勇猛精进。
叶行远一看天色,想起来这时候的圣人确实事务繁忙,也不着急,便点头道:“如此便偏劳高师兄了。”
圣人曰:“先者也退,故进之;后者也兼人,故退之。”
高华君之前对吴国之事一无所知,刚才同窗们问了几句,他才知道叶行远之前竟然干下这等大事,这时候按捺不住好奇,便问道:“吴国国君无道,欲屠戮令尊令兄,又欲废太子,但周礼有云‘君君臣臣’。你又是怎么会想到违礼而取正道,弑君救民的呢?”
这是后世弟子们追忆圣人时候用的词,叶行远这时候脑中竟然也只反应的出这八个字。
高华君眼前一亮,拍掌大赞道:“我心中亦有所感,想不到你竟然想深到这一步,兄大道已成,待会儿面见圣人,圣人也必击节赞赏。”
圣人看出他的犹豫,笑道:“小友不必担心,你是何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无其他人知晓。你到此来做下这等大事,吾之弟子,心中必然感激。”
叶行远却真的目瞪口呆,圣人果然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看上去对他的一切了如指掌。不过他说弟子心中感激,想必说的便是钟奇。
圣人却淡然笑道:“三千年鸿沟,如何教得?不可说,不可说。你所求者,须得自悟。”
叶行远没想到进入钟奇的死后世界,真的能够得到当面请教圣人的机会,这种机缘简直是三千年来轩辕世界读书人做梦都想不到的好事。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就见大门徐徐洞开,叶行远只见一团耀目光影缓步前来,竟然是看不清圣人的真容。他眯起眼睛,凝神静气,再定睛细看,才见那光影散去了许多,只有一位白发魁梧长者,大踏步而行。
叶行远知道羡慕不来,也不自怨自艾,三千年之后人心浮躁,不比古人,但一样可以平心静气,参悟圣人之道。
这就是对待不同弟子的不同教育态度,叶行远虽非他的弟子,是三千年后的道统传人。圣人并不想用既有的思维和解释来束缚他,一切还得靠他自行领悟。
他一头白发只以一条丝带绾起,散在肩后,迎风飘动,更见其飘逸出尘之气。
圣人曰:“闻斯行之。”
翻译过来,就是两个弟子同时问圣人同一个问题“听到了就去做吗?”,圣人对第一个说你父兄还在,你怎么能随便去做?对第二个却说,听到就赶紧去做。
近些年来,圣人说话越来越少,又秉承述而不作的原则,今日难得开了金口,所以高华君说这是众学子沾了叶行远的光。
又有人曰:“先者也问,闻斯行诸?圣人曰,‘有父兄在’;后者也问闻斯行诸,圣人曰‘闻斯行之’。弟子也惑,敢问。”
圣人的目光深邃,仿佛能够看穿横亘在两人面前的时光长河,他注视着叶行远,朗声道:“一见小友,吾心大安,三千年道统仍在,幸甚至哉!”
想到这一点,叶行远正容敛色,虚心请教道:“还请圣人指教。”
难道说,合乎本心的行动,并没有违背“节”的定义?
圣人曰:“有父兄在,如之何其闻斯行之?”
他居然也能看出自己的底细?叶行远心下惶恐,一时不知该如何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