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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要的不是探险船上的黄金,他们要的是地图,或者是舰船上的后装炮。如此大规模的国家公然抢劫行为,肯定有一个更大的势力在背后支持。联想到瘸狼帖木儿最近刚刚击败土耳其帝国而获得整个伊斯兰世界的控制权,谁是那个背后黑手不言而喻。
“烤天鹅呗”,一个扇着扇子的斯文人不屑地说,一幅对外乡人少见多怪的轻蔑,顺手把盘子中最后一个包子塞进嘴里。
所以夏老爷子入厨机会很少,每当他入厨,伙计们都当成新闻。
饭馆里的人见状都笑了起来,那是普通老百姓善意的笑容。只有新到一个地方,对当地的风俗文化不了解大家才会这样善意的笑你,然后自己给你讲解当地有什么规矩,需要注意什么。随着这些老百姓胆小,好吃,身上有种种缺点,但他们身上的优点比缺点还多,只有溶入他们之间,才能体味到这人间的温暖。有几个显然是吴良才的熟人,远远地打着招呼笑道“吴公子,你又在这欺负外乡人呢”?
鹅黄的丝绦下边系着一块春|水般剔透的翡翠,薄薄的翠面上轻轻刻了一行小字,正心,修身,治国,平天下。是天下闻名的吴体,外地书生呆呆地观赏了半天,肃然起敬,起身施礼“不知是吴公子,小可孟浪”。
“啊,竟有这种事”,王姓书生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千里迢迢来京城求学,就是为了实现治国平天下的梦想,没想到接触世俗的第一课,居然和梦想有如此巨大的反差。自己真有必要为这朝廷卖命吗,他有些怀疑来京城的初衷。
船舱里已经开始响起水手的歌声,有人唱起了水师当年的战歌。“岂曰无衣,与子同裳……”
雨水如鞭子一样抽打着他的肩膀,暴雨中睁不开眼睛。黑色的巨浪如一面墙,快速向船头打来,整个战舰为之震颤,龙骨发出咯咯的声音,仿佛下一个巨浪拍来,整艘船就会变成一堆烂木板。
“贪官,他们好意思杀吗,这安泰朝官员哪个不贪。尚炯是贪官,为什么先皇还让他当大学士啊?新帝如果以贪污罪杀了尚大学士,不等于明说他老子糊涂,纵容大臣贪污吗吗。给尚炯栽个谋反的罪名,不过是堵天下悠悠之口罢了,也就你这外乡人信”。
“这就是,我的家,我的房子,我的工厂……”一个受伤的水手伸长脖子,呐喊着,补充了几句。
鹅熟了,夏老爹让伙计将鹅给客人送到楼上雅座,自己亲手将一个瓦罐子煨在炭火上,小心地用扇子扇着,目光中充满幸福和满足。
“这就是,我的家,我的家,我的天堂”风声压不住,雷声击不垮,百十个海上男儿的高歌,伴着波涛远航。
山外青山楼外楼。“楼外楼”是京城西北一所最著名的酒家,它之所以闻名不仅仅是因为其依山傍水而建立的亭台楼阁,其掌柜的夏老爷子手上的祖传绝活也令人叹为观止。
克拉维约顺着帖木儿的目光看去,层峦叠嶂后,他看不到什么,他只能感受到帖木儿及其麾下铁骑目光中的狂热。
吴良才笑了笑,将王姓书生剩下的茴香豆拣了,放在一张油纸里包好,扔给小二两枚大子算小费,笑着追了出来。“王兄,王兄,真对不住,没想到你的胃口这么弱。前边不远就是茶馆,我请你,给你赔罪如何”。
“烤天鹅,乖乖,听我都没听说过”,和他拼座的也是个读书人,看样子刚从外地进京,口袋中有些闲钱。讨好地看了看吃包子的京城书生,将自己面前的一碟子茴香豆向前推了推,谦卑地说:“仁兄,请尝尝这个,这,这天鹅也能吃吗”。
“还有这事”?王姓书生不满地说,仿佛在抗议政治的荒唐。
“那还有假,昨天刚刚剐了尚大学士,你没看见围观者那个多啊,比过年还热闹。这些贪官平日里换着花样刮地皮,祸害百姓,你想啊,有了机会,老百姓谁不想拣块贪官肉回去咬两口解解恨”!
“我今天又赶走了一个,你为这家国梦穷尽一生,我不能继承你的衣钵,却尽力说出你心里明白,却不敢想,也不敢说出的话”!对着春|水,吴良才低声自语。
“唱就唱呗,罗嗦什么。管他什么调,是中国人老百姓的歌就行”,邵云飞笑着用铁钩给了他一下。“别婆婆妈妈的,都是黑眼睛黑头发黄皮肤,西洋鬼子眼里咱们一个样”。
“王兄,你是个老实人,听我一句话”,吴良才拍拍王姓书生肩膀,满眼坦诚,“真要想为这个国家出力,向北方去。那里你才能看到希望,而这边,你这样单纯的人不可久留”。
必须将这艘船驶回大明去,不惜一切代价。连续几天的航行中,邵云飞已经渐渐想明白了阿拉伯人为什么如此不惜血本。海上劫掠事件时有发生,通常沿海各国舰队都会当海盗,一是为了获取商船的钱财,二是为了锻炼船员作战能力。但这些武装抢劫事件通常都是背地里进行,所有参战船只都会尽力化装成海盗模样,从来没人敢明目张胆地承认自己隶属于哪个国家。
隐约中,夏家酒楼传出高兴的笑声,应该是药熬好了吧。不知这药,对夏家那两个苦命的孩子有效果么?希望有吧!
“良才兄说笑了,小姓王,素仰慕令祖声名,没想到今天能碰上吴大学士的后人”。外乡人恭敬地自报家们。看了那块翡翠,他以为吴公子是因为喜欢楼下的热闹才在躲在人堆里吃包子。
任豆大的雨点打进身上的伤口中,邵云飞巍然不动。他要看看这不公平的老天到底想怎么样。
在京城,如果你大鱼大肉吃厌倦了,绝对值得到夏家来一趟。看在银票的面子上,夏老爷子会亲自为你掌勺,什么从活驴腿上割下来的鲜肉,生剖出来的鹿胎,刚挖出来的猴脑,反正,只要你出得起钱,楼外楼都能让你吃到。
天边响起一个惊雷,暴风雨马上来了。
“免了,消受不起,我沿着小湖边走在”,王姓书生连连摆手,生怕吴良才又说出什么恶心事情来。沿着湖边走了一刻,翻腾地胃肠稍微平复,看吴良才还在湖边背着手踱步,好奇心又起,凑过去,勉强问道:“吴兄,方才你说的是真的,真是那个东西”。
有斯人在,就有生存的希望在。
一湖春|水荡起微微涟漪,将剔透的绿色一层层传播出去,传出老远。
“这事算什么,知道尚炯临死前对监刑官说什么吗,他说,你们这些家伙,不过是看上了老夫家产罢了。今天剐了老夫,不知明天谁剐了你们”?
“什么吴公子,现在是帮人家码字为生的写手,写一天不够顿饭钱,还得天天满街去打盗版。叫我吴良才就行了”,京城书生心气虽然傲,却不是小肚鸡肠之人,收起翡翠,自我解嘲地说。
“兄弟们,加把劲,咱们回家”!
“小生眼拙,竟然没看出您还是贵胄来,失敬,失敬,不知仁兄高姓”。外乡人被京城书生的神态逗得差点没被茶水呛着,咳嗽了半天,勉强顺过气来,戏弄地说道。
几个水手冲出船舱,在新任大副的指挥下,落下主帆,将甲板上不怕水的资材均匀地压在舰船四周,用缆绳拴好,保持船只的平衡。
“你附耳过来,我告诉你后厨房现在煮什么”,吴良才眨巴一下眼睛,神秘地说,“不过听了后,你可不许吐”。
当铁笼被放到纯青的炭火旁时,鹅受不了慢慢升高的炙热,就会饮那些调料和酒,等酒和调料顺着鹅的身体循环开来,味道就可以深入到骨髓。
“免贵,姓吴,大学士吴沉是我爷爷”,京城书生听出对方语气中的讥讽,不好意思再蹭人家茴香豆吃,掏出块玉佩放到桌子上。
风雨更大,透过被打碎的窗户,可以看到海水如开了锅一般翻滚。海面上,平日里那些漂亮的小鱼,潇洒的海豚,凶猛著称的巨鲨都不见踪影。只有孤舟上的灯光映在水中,随巨浪跳跃,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