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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凝的老眼里，却充满欣赏，如果说之前他听说太史阑的事情，还觉得有夸大的成分，可今日一见本人，感受到那般超拔少见的气质，阅遍天下英杰的老臣立即觉得，所谓传言，果真不虚也！
“景泰蓝。”她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你该知道，我指的是哪个家。”
“昭阳府之幸。”太史阑躬身。
嗯。
太史阑一进院子便吩咐，“把景泰蓝抱来。”
“是，”太史阑一点头，“龙莽岭残余盗匪，状告西局指挥使乔雨润，为虎作伥，杀人灭口。”
康王保养良好的小白脸忽然更紫，张张嘴，终究是没说得出话来。
“按例，请上府大营给昭阳府也加派人手，保护钦差安全。”
却忽然听见太史阑清晰地问：“章大司空可是在担心太后那边？”
再回头时他眼神里已经满是惊恐，“不，麻麻，我的家不是在这里吗？”
章凝却欲言又止，半晌苦笑道，“算了，老夫尽力吧。”
听到这个名字，大佬们都眉头一挑，康王霍然抬头，连章凝都赶紧转过身来，睁大了老眼，看那模样，恨不得掏个眼镜出来立即戴上。
竟然有人一开口，就告了当朝亲王！
太史阑抱了抱他。
哪怕他回归是必须，但在此之前，也必须尊重他的感受。孩子知道自己的意见被重视，他才能找到自信，不受伤。
她要为景泰蓝回朝做铺垫，要为景泰蓝真正找到强有力的靠山，之前，幼小的景泰蓝被藏于深宫，他那躲在帘子后的娘，不会给臣子任何机会接近那高高在上龙椅上的孩子，一大批老臣忧心国事，关心帝王，但那只是出于对南齐国运的担忧和自身的责任感，对于皇帝本身，他们感觉陌生而遥远，不知他性情不知他喜好，不知他深宫岁月无比寂寥，不知他小小年纪经历过什么。
“麻麻，我们走吧。”
他眼神里泄露太多惊异，还有担忧，太史阑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老臣眼底，虽然难免宦海浮沉历练出的城府和狡黠，但看人时并无躲闪，一般坦荡。
每个人的眼神在震惊之后，都添了玩味——康王轿子里藏着个女人？难怪刚才不下轿。
景泰蓝面对着他，抬起手，撕开了自己的面具。
景泰蓝慢慢爬下她的膝盖，不再要她抱，而是牵住了她的手，走向那个院子。
“那不是我的家！”景泰蓝激烈地反驳，随即紧紧抱住了她的脖子，“麻麻，你要赶我走吗？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你告诉我，我改，我改！”
“那是自然。”章凝立即对自己随从道，“将状纸誊抄一份，连同今日事一并写个折子，快马传驿回京，请陛下和太后旨意，着大司徒大司马及刑部尚书立即赶来昭阳城，择日开审。”
噼里啪啦似有火花。
章凝回头看了她一眼，似乎对她的好学很赞赏，低声道，“就算殿下得回避，但其实无论谁在此刻都不能干涉他的自由，所谓调上府兵保护，不过是为了不方便他们西局通信而已。”说完嘴角对着乔雨润一努。
景泰蓝仰起头，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他跟着太史阑久了，也学会了她直视他人双目看人内心的习惯。
“王爷，章大司空。”乔雨润此时终于插上话，急忙上前施礼，道，“太后有令，一切重大刑案，当地西局都有权监督或参与侦缉，西局乔雨润，愿为两位效犬马之劳。”
太史阑看他不当回事模样，慢慢抿了抿唇。
“什么状纸？”康王和章凝异口同声，随即两人对视一眼。
太史阑干脆在路边青石上坐了下来。
随即她垂下脸来，眼眶里有晶莹闪动，景泰蓝果然没有笑，小脸近乎严肃地对着她，手指轻轻擦过她的眼角。
乔雨润还能“如何”？老章每句话都卡在理上，她只能含笑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下官听凭章大司空安排。”
一行人各怀鬼胎，同行一路，章凝先“亲自安排康王殿下入住并打点殿下起居。”在董旷为康王精心准备的院子里东瞧瞧西看看，就风水、装饰、守卫、风向等等发表了一箩筐的看法，一直赖到上府大营接令赶来，才闭嘴告辞。
“景泰蓝。”她摸摸孩子的大脑袋，问，“你想家吗？”
可是，这世间多少苦困，总是要学会面对的。
章凝又瞟一眼乔雨润，“乔大人停职期间，不宜再回西局，也不方便住在总督府，当然案情未定前，更不适合让你下狱委屈了你，不如就和老夫一起住在昭阳府吧，放心，你的安全，老夫保证，如何？”
“你——”康王的怒声几乎要冲翻轿顶。
很少见的容貌气质，一时很难说美或不美，但却可以肯定，绝对是一眼不忘的类型。
他忍不住要失笑，觉得自己被神神鬼鬼的太史阑影响了。
景泰蓝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明白她问的是什么，身子忽然一僵。
太史阑手一顿，不敢置信地低头看他。
“下官，昭阳同知太史阑。”忽然一个清清冷冷的女声，打断了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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