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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孩子犹豫半晌，怯生生地蹭过来。
“然后你给她肚子一拳哟！”景泰蓝恶狠狠一挥拳。
西局太监们都小心地往廊柱后又缩了缩。
永庆宫人都知道，这是新近负责驻守永庆宫的乔指挥使大人的命令，她说陛下大病初愈，不喜见光，不允许晚上点亮灯烛，以至于一到晚间，永庆宫只有她的宫室灯亮着，陛下的宫室里只点着一支蜡烛，远远望去阴惨惨的。
永庆宫刚刚修葺过，迎接陛下住进来养病，此刻殿堂楼舍虽然在雨幕中泛着油漆的亮光，四面却黑沉沉的，少有灯火。
雨夜，黑殿，满地的血，半红半白的可怖的脸。
“陛下！”乔雨润听着景泰蓝话风不好，竟然是要立刻发作的样子，急忙磕一个头，抢先道，“微臣等奉太后之命保卫陛下，从不敢懈怠。今日之事是微臣谬误，微臣愿意至太后驾前自领罪责，但请陛下不要误会微臣拳拳之心，有伤太后爱护之意！”
四面静若寒蝉，老孙三躬着背，僵住不动了。
她霍然转身，正看见章凝阴笑着缩回去，车门边挤出另一个大大的脑袋。
太！史！阑！
她尖利的声音从殿内穿出，惊得永庆宫的太监们魂飞魄散，小康子不顾梯子高，蹭一下往下跳，一边大叫，“救命——”
乔雨润一指孙三等人，“他们合伙作案！里应外合，意图行刺我皇！”
乔雨润也没有在意。
西局太监们噗通跪倒一地，连连磕头，却不敢为自己辩解。怎么辩？内殿确实守卫得苍蝇都飞不出去，没有任何人看到有人出入，但皇帝确实现在是从外面回来。他们自己都糊涂着，看看面前的皇帝，再看看内殿，那点灯光还亮着。
陛下当初跑得好呀，一日千里啊！这让他留在太史阑身边留得对呀，瞧这一个模子脱出来的蔫坏！
武帝就位当日，立武帝世家女弟子韦雅为家主夫人，并不限期闭关。
永庆宫已经多年没用，里头的宫人以前没见过皇帝，接到这次的任务原本是很荣幸欢喜的，但很快她们都发现，哪怕皇帝来了，她们还是见不着。
景泰蓝眨眨大眼睛，想了想，“嗯”了一声。
“老臣愿为陛下解忧。”章凝立即道，“武卫在外殿本就用不着这么多人，可以拨来为陛下守内殿。”
按照彤史和宫局记载的档案，太后临盆就该在这个月。太后如今也露出了即将发作的模样。一切都合情合理。
乔雨润只觉得心里乱糟糟的，心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呼啸盘旋，冲撞出无数空洞，射进这夜冰凉的雨。
如果这个名字换成太史阑她还觉得能接受点，可是为什么却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弟子？
“哧。”
乔雨润被劈得更厉害，霍然抬头，一瞬间脸色惨白——她知道她要面临什么了。她更没想到，这话是皇帝说出来的，章凝说还差不多。
这是个好消息，可是随之而来的那个消息对她来说就不太好了。
他真正开始像一个皇帝。却让人怜惜。
乔雨润分外宽大的裙子下，隐约腿型有些不对，走起路来一起一伏，鞋子拖着地面发出沙沙的声音。
“是微臣失察。”她立即接上，赶紧跪下，俯伏在泥水里磕头，“殿内灯光昏暗，微臣不敢随意抬头窥视天颜，以至于未能发现陛下已经出宫，请陛下责罚。”
孙三忽然开始颤抖。
章凝又拉住了他，道：“哎，您留着他还有用啊。”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几句。
乔雨润心头一松，又一紧。
乔雨润发现乱党却不杀，又搞严刑逼供这一套，这回想栽赃到谁身上？
她微微皱眉，认出马车上有大司空的标记。
她说到“里应外合”几字，眼角重重对章凝一瞟，章凝板着老脸，冷冷看着她。
“那就有劳大司空安排。”景泰蓝假惺惺感谢。一老一小相对奸笑。
乔雨润简直不敢相信，三十老娘倒绷孩儿，她自负聪明，竟然被一个孩子给耍了？
乔雨润负手立在廊檐下看雨。
“救命啊……”太监们狂哭乱叫，却盖不住乔雨润尖利的声音，“你等搭建梯子，窥视陛下寝殿，意图在高处通过窗扇射箭杀伤陛下，幸亏我身在殿内，及时护住陛下……”
女人……女人天生就处于劣势么？哪怕已经掌握了最高权力，在男权集团面前，依旧无能为力？
西局太监们杀气腾腾地从柱子后逼来。
乔雨润看见这个消息时，唇角欢喜的笑容瞬间冻结。
韦雅……韦雅是谁？
他读懂了这种眼神。
永庆宫的宫人们，要遭劫了！
乔雨润顿时气歪了嘴。
她就错了！
乔雨润不卑不亢施了个礼，道：“回大司马，这个太监是奸细，刚才妄图刺杀陛下，已经被我等正法，现在正在搜索余党。”
他怎么会突然回来，还和章凝在一起？
因为她今天下午得到了一个消息。李扶舟已顺利击败四大世家，就武帝位。
“还有这群西局的太监们。”景泰蓝根本不理她，又转向那批西局太监，“你们号称把内殿守得苍蝇都飞不进去，朕一个大活人怎么出来的？就你们这群废物，能保护好朕？”
景泰蓝眯着眼睛，贱兮兮地笑了起来，一步跳上龙座，对那孩子招招手，“过来。”
这个认识让她眼底杀气一闪，弯下身，长长的指甲顶在孙三额头上，“杀了他们——”
来了之后皇帝陛下也足不出户，每日的公事由乔大人一人送入殿内，待皇帝阅览完后再送出，皇帝办公时不允许任何宫人随伺在侧，其实不仅是办公事，用餐、睡觉、洗澡……所有事情，永庆宫的宫人都不能插手，自有皇帝带来的宫人伺候。
丽京西北，永庆宫。
他的请求得到了正殿值守的西局探子的批准，孙三带了几个小太监，把梯子放在阶上，冒着斜打进来的雨，颤巍巍的要往上爬。
乔雨润没有注意属下们鬼鬼祟祟的眼光，她心情乱糟糟地想了一阵李扶舟的事，勉强按捺下来，逼自己去想想当头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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