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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楚眨眨眼,“嗯?金镶玉?富贵锁?青玉?福寿字连绵?名师底部勒号?”
“陛下曾说,朝廷负了太史大人。”康王也算有急智,狡辩,“所以本王有此一说。”
很明显,礼盒一直在夫人们那里,出问题自然也是夫人们那里出的事。
珍珠玛瑙金银锞子玉佩乱飞,一些落在角落,大多被撞到了院子里,这回众人有了经验,都远远避开,眼看被撞出来的都是自己送的礼物,心中都又惊又怒,面面相觑——难道这些礼物都有毒?难道礼物都已经被下了毒?谁下的?谁要这么害他们,害了整个静海的官场?
“陛下责己是陛下圣明,是陛下以圣君之道要求自身,作为臣子,却是不敢闻更不可说的。”容楚淡淡道,“主辱臣死的道理,想来殿下定然是懂的。”
撇嘴者便有那水师副将,盘算着等下自己的礼物亮出来,定可让总督满意,令同僚开眼。
“夫人家乡有个风俗。”容楚满嘴胡扯,“亲友送礼当面拆看,当面赞美,以示欢喜。如有合心礼物,当即用上,也算彼此共享喜气。”
容楚喝茶,笑意盈盈,眼睛瞟着对面,康王背后。
没出问题,就是有问题。
同知那位伶俐的夫人,面对众人谴责的目光,面不改色,神情无辜。
康王背后,是一面墨玉屏风,毫无装饰,光滑发亮,清晰地映出了所有人的背影。当然,坐在屏风前面的人那个角度,是无法察觉的。
他带着她腰的手,顺势往回一带,把她揽在身侧,“好,牵着你,一起干活。”想了想又忍不住感叹,“说得也是,你我孩子都生了,这样一起共事的时候竟然还是第一次。”
隔着屏风,沈梅花笑嘻嘻走到手捧盒子,听见她家老爷说话,满脸为难的按察使夫人身侧,随手就接过了盒子,“怎么?夫人舍不得?都这时候了,舍不得岂不难看?我帮夫人递出去哟,夫人不用谢我哟。”
满院子听着的人都一怔,康王脸上色变,放下袖子道:“我不过提防你的手段……”不等他说完,容楚衣袖翻飞,啪啪啪啪桌上的礼盒齐齐飞起,呼啸着一起撞向康王。
那边容楚和太史阑,唤过周八火虎,伴着奶娘,把一对儿女送回后院——接下来的事情有危险性,自然要把孩子送走。
她一站起来,所有人立即低头,静海这些官儿,怕太史阑比怕容楚还多些。
此时众人又恭喜,这回语气都诚挚了许多,并且很多赞佩之态,显然对太史阑先国后家,战场产子,一边生产一边还要操心公务军务,很是佩服。
康王脸色如铁,缓缓下座,离太史阑远远地,僵硬地一揖,道:“前些日子,本王误疑太史总督,如今想着着实愧悔不安,今日特来赔罪,请太史总督海涵。”
他好像就没看见对面虎视眈眈的敌人,顺手揽着太史阑往长桌前去,“既然难得这机会,干脆都补上吧。我还没带你逛过街,玩过庙会,一家一家买过小摊,如今这满桌的东西,便当咱们是在逛集市,我带你逛小摊……”
太史阑的目光,此刻才正式落在康王几个护卫的身上。
……
“悲愤”的太史阑,面无表情点了点头,道:“污我声名也罢了,其实真正要污的却是你国公府的声名。还是堂堂亲王殿下,皇族代表说这种话,传出去三军将士,一地百姓,该怎么看待我们的皇室,我们的康王?”
“容楚。”他笑道,“你觉不觉得你太小家子气?不就是一个赔罪么?陛下已经明发旨意,让本王来此给太史总督赔罪,慰赏国家有功之臣。本王输了赌约,自然也要遵守承诺。今日既然本王敢来,自然是准备履行承诺的,你又何必如此猴急?”
太史阑听他那一句夫人叫得绵软,眼角一瞥,这家伙脸庞微俯,微微倾斜的眼神醉人,又在趁机。
南徐总督脸色铁青,怒道:“国公,你竟然谋刺当朝亲王!你要杀我灭口吗?”
太史阑心想这家伙又在胡说八道了,不过胡说八道得歪打正着。
康王僵硬地坐着,感受着背上的装置——他今日前来,为了保命,穿了两层护身甲衣之外,还装了一套小型背弩,袖口有袖箭,手上有手弩,可谓全副武装。但因为背心穿得过多,背弩便显得有些不便,机簧顶在甲衣上,很容易折断,先前身边的人劝他取下,他却觉得有这东西,保不准可以找机会杀了太史阑,不肯取下,因此之后行走坐站,都小心翼翼,尽量动作幅度不大。
其实那串黄玉葫芦质地倒也不算太差,看起来也颇圆润可爱,只是可惜前头按察使吊足了胃口,众人期待值过高,此刻见着,难免大失所望。
这一劝比不劝还要命,众人的脸青了红了又白了,来来回回转上三四圈后,按察使霍然站起,对太史阑深深一躬,“国公,大人,下官羞于再领盛宴,就此告辞,日后定会亲自上门赔罪,将此事分说清楚。”说完也不等太史阑回答,低头匆匆就走。
关闭的门内,现在只剩容楚太史阑和康王面对面,以及他们的护卫面对面。
屏风那头砰地一声,有人惊叫,“按察使夫人晕过去了!”
礼物已经换了,原以为在后院送上礼物,太史阑也未必看,就这么过去了。看见太史阑来了前院,她们想着等下礼物想必是直接交给管家,那就更没事,没想到这对夫妻不按常理出牌,竟然要当面拆礼。
接下来水师提督乌凯,他和按察使不和,此时看他吃瘪,心中快意,特意将自家的千年山参吹了个天上有地下无,也因此,东西递出来的时候,那礼盒里的金丝香囊,惊得他险些咬掉舌头。
太史阑嘴角一扯。
众人听着这一声不像反讽,都探头去看,却见盒子里一枚羊脂白玉双螭佩,样式虽然普通,玉质却晶莹温润,毫无瑕疵,竟然真的算得上重礼。摆在那一排寒酸礼物中,鹤立鸡群。
所有人背上冷汗涔涔而下。
康王无奈,咬牙想着反正一事不成,他今日布下的暗手也不止这一桩,只得勉强坐正。心中暗恨不仅被拆了一处暗手,还被折辱给太史阑赔了罪,着实亏到了家。
礼盒一盒盒打开,屋子里声音越来越低,气氛越来越古怪紧张,除了少部分官员的礼物没有异常之外,其余大部分人都神色古怪,表情尴尬,眼神不断向屏风内狠狠挖,而屏风内更是鸦雀无声,晕都晕了好几个。
院子里众人瞧着,康王神色惊惶,捂住头脸,一直在逃避那些乱飞的礼盒,他的护卫们也都远远避开那些盒子,劈空掌乱飞,将盒子远远地打出去,很明显,这些人,是知道盒子猫腻的。
他盯着太史阑,等着她按照官场惯例谦让,如此他也就顺势起身。
太史阑的眼神微微眯起,她觉得康王很有胆量,无论如何现在是康王劣势,连容楚都已经出面站在她这里,康王站在她的地盘上,面对她雄厚的势力,敢于靠这么几个人就到来她的府邸,他到底有什么仗恃?
“是极!格局开阔,气象典雅。两位少爷小姐,也瞧着气色极好。”
寒酸,非常寒酸。
屏风后夫人们脸色却变了——明明同知夫人是最先换掉礼物的,换礼物这事也是她挑起的,怎么到最后,她的礼物反而没变?她什么时候换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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