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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马车方向不变,似是向妙音滩去的,她记得去那里有段路全是碎石,不太好走,不过如今车马丝毫不颠簸,路似乎已经整修过了。
太史阑唇角一扯,摸了摸脸,心中叹了口气。
她扯扯嘴角,坐起身,容楚立即给她递过衣裳,太史阑一瞧,却是一件可以穿出去的袍子,而不是平时的便袍。
过了一会儿周八的布袋子里也满满都是东西,这回是容楚买给太史阑的,计有少见的海蓝珠头面一套,珊瑚盆景一个,玳瑁梳子一套,海泥护发膏一罐,海底鲨鱼皮深海衣一套,鲨鱼皮便鞋两双……都是超重的,背得周八脸色更黑。
奶爸造型立即幻灭了绝大多数春情涌动的目光。大多数人面带扼腕之色撇过头去,买东西的买东西还价的还价,整条街顿时又活了过来。
周八立即大声对火虎道:“咱们做护卫的,就应该急主子之急,想主子之想,主子想到的我们努力去做,主子没有想到的我们也应该提前想到,比如这个布袋子,这点小事还需要主子操心吗?”
鲜花插在了牛粪上,插在了牛粪上啊!
正要问,忽然看见他手指一弹,手中彩石一闪不见,随即前头一个摊子前砰地一声响,人群微微骚动,有人嚷道:“摔跤咯摔跤咯,大姑娘摔跤咯!”
“哦。”太史阑认真思索,“那我去安排护卫,抽调今天当值的五个班次,全部换成便衣跟随……”
谁知道容楚抢先从袖子里摸了摸,摸出几个钱来,居然还讨价还价,“多少钱一个?三文?贵了,两文半……两文半不好卖?没事儿,这个石头小彩珠附送。”
容楚的眼睛水汪汪地瞟过来,“嗯?”太史阑不理他,容楚凑过来,拖长了声调,“叮叮,别听你娘撺掇,什么你那位你那位的?你自己去找,可莫要被人骗了去,这世上坏男人太多了。你小小年纪不要听这个,将来长大了,好好侍奉爹娘就好了。至于得意夫婿,爹爹会好好地给你找的……”
今天那店门口,就挂了牌子,写着“南洋鲸鱼骨紧身衣,南洋丝织寝衣,亵衣。”
“有点迟。”容楚转身,俯下身亲了亲她的额角,“你睡熟了,我就没吵醒你。大概睡太迟反而走了困,所以现在干脆也起来了。”
太史阑在一个摊子前看贝壳拨浪鼓,眼角余光看见有粉裙女子擦着容楚经过,却被容楚避开,随即听见女子声音低低,“鲜花插在牛粪上……”
容楚若无其事地付了钱,摊主一边收钱一边喃喃道:“生得好相貌,穿得好衣裳,出手恁般小气……”还同情地对太史阑看了一眼。
火虎一边把零碎往袋子里装一边兴奋地问周八,“八兄,你怎么想到带袋子?”
太史阑听火虎说这些八卦,心中微有感触,海鲨一生无恶不作,号称人性全无,但只有她知道,他至死都护着女儿尸首。
太史阑叹口气,一边肚子里骂奢靡一边跨进了店内。
赶车的火虎探进头来,问:“是回府还是……”
把叮叮当当抱过来,再次絮叨一番。两人一般轮换抱儿女,今天轮到太史阑教育女儿,太史阑眯着眼睛和小丫头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叮叮,以后把你那位看紧点,省得他天天出门打渔。”
太史阑也给容楚买东西,这种集市鱼龙混杂,三教九流都有,据说还有专门下海捞沉船或者盗海墓的高手,用心了还是能淘到好货稀罕货。她不像容楚,看见什么有点意思的都想买给她,她只挑少见的。最后给容楚选了一块号称因潮而生水的奇异墨台,墨台上有天然的海天云日纹。还有一个颜色已经发白的古佩,那佩已经被锈得看不清本来颜色,更看不出质地如何,但造型古朴奇特,看上去还有几分眼熟,正是这造型让她心中一动,便买了下来。
容楚咳嗽,周八开始咧嘴,火虎咬牙。
恶毒小气兼护短的某人,抱着孩子牵着她,认认真真将集市从头到尾逛了遍,给孩子买了拨浪鼓,小风车,小船,小面人,劣等海珠项链,假冒珍珠头花,虎头鞋,泥口哨,贝壳做的小彩灯等等一大堆玩意,东西太零碎,火虎拎不了,求助地看向周八,周八冷冷地从怀中掏出一个袋子,扔给火虎。
“去城南转转。”太史阑和容楚异口同声,两人对望一眼,容楚挑起眉毛,太史阑摸摸脸。
她拿起一个雪白大贝做的拨浪鼓,洁白的贝壳镜子一般,映出她的脸,太史阑怔了怔。
太史阑很想按照常规意义,认为自己是鲜花某人是牛粪,但看看容楚,实在没法和牛粪产生任何联想,难道牛粪是她自己?
这么一算便够了,太史阑道谢,店家笑眯眯地指着火虎的腰间,道:“刚才小老儿看见这位大人身上戴着总督府的标志。想来是总督府的人,总督大人德被民生,静海百姓俱受恩泽,便冲这个,小店也应该让利。”
“真狗血。”太史阑评价。顺从地闭上眼睛。
马车停下,容楚牵她下了车,两个孩子抱在火虎苏亚怀里,咿咿呀呀叫着,似乎很欢喜。
招蜂引蝶的家伙,百分之九十五的眼光都是落在他身上的。呵呵!那边居然还有个晕倒的!
火虎:“……”
咦,谁是鲜花,谁是牛粪?
这集市十分热闹,人挤人密集得脚插不进,太史阑等人是被护卫们护在正中,才免了人群接近,别的地方就算想跌跤都不容易,太史阑转头看了一眼,隐约看见人群缝隙脚下,有粉色裙子拖曳泥泞。
满屋子的人都掩住了嘴……
“啊……”店主瞪大眼,崇敬地道,“想必公子非常健壮……非常健壮……”
不过某个承受美男温柔却只顾着看账单的家伙有点煞风景。
他背影一消失,太史阑就睁开了眼睛,看看自己的手指,看看他去的方向,皱起眉头。
“停。”容楚伸手止住她的打算,叹了口气道,“我都安排好了。”
至、于、吗?
“嗯?覆辙?祸害?”太史阑的狼爪狠狠地伸了过来,动作精准,下手坚决,难得面瘫脸还是不动声色,“你确定?”
容楚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拉着她从容从粉红裙子面前经过,路过那跌倒的女子身边时,还小心地托着太史阑的手臂,深情款款地道:“夫人小心,别给地上的残花绊倒。”
容楚咳嗽,周八望天,火虎忍笑,苏亚很有远见卓识地早早停在门口守卫。
更煞风景的就是她在容楚眼神最醉人,表情最温柔的时候,忽然抬头问:“我说怎么这么多银子,原来你那件最贵,你又瞎买了什么猥琐玩意儿,嗯?”
日子在这样平静又有点神秘的节奏中,眼看飞快滑过。太史阑又开始了默默倒计时,还有三天……
是不是再恶的人,内心深处依旧有一处柔软?那么,诸如宗政惠和康王等人,他们的柔软,或者说死穴在哪里?
太史阑抓着黑亮的丝织裤裤,如同抓着自己的战旗,眯起眼睛想象着容楚新雪美玉一样的肌肤衬上这么纯正的黑色,黑白分明,应该又是一种奇妙的景致……想着想着鼻子又热了,她顺手拿手中的裤裤掩住鼻子。
车外响起苏亚低低的一声“咦?”
“啊……”店主的崇敬越发洋溢,“尊夫真是令人仰慕……令人仰慕……”
没有女人不在乎自己容貌,尤其和容楚这样的祸国殃民的美人走在一起的时候。不过太史阑向来心志强大,想了想觉得这也实在没什么好怨天尤人的,她现在能出来慢慢走几步已经算不错,总会养回去的。再说她本来就没容楚美,她长处在特色。嗯,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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