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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楚怜惜地抚着她的眉头，心中忽然盼望这一仗迅速打完，天下早归安宁，于她三尺安睡之地，终得好眠。
当初那般的想他出现，他没有出现，如今什么都不想，他却能在这样的时刻，巧而又巧地到来。
太史阑唇角一扯，看看容楚的懒散，再看看众人的期待目光，不禁好笑——万军战阵，其实拼的就是士兵的素质和武器的优良，个人战力发挥作用有限，尤其这种守城战，一个好的主帅，不过就是身先士卒和正确指挥罢了，还能做什么？这些人难道期待她和容楚衣袖一挥，万军湮灭？
太史阑点头。
太史阑默然。
“是。”
难道……难道自杀没死成，却要死于他的马蹄之下？
“您拿什么来换呢……”
……
随即他蹲下身，捡起一样东西，要放到她掌心，她怔怔地还不知道接，他上前一步，忽然举手，靠近她的脸，手臂抬起，整个围住了她的脸——
“你猜我现在在想什么？”她忽然道。
容榕此刻也心中狂跳，邰世涛似乎急于追逐那批五越人，来得极快，她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就看见他高大马身的阴影已经降临自己头顶。
她心中模糊地飞快地掠过一个念头——他那么兴奋干嘛？跳那么高，也不怕被当做靶子……
她怔怔地看着那只手。
城头上，先期爬上的士兵和联军士兵面对面的肉搏，长刀入肉的声响嚓嚓不断，鲜血和肌骨在这里仿若泥石土木，被大肆砍伐，而生命贱若蝼蚁，时时被踩在军靴的脚底。
“爹爹和麻麻会庇护你们，不会让你们在我们之前受到任何伤害。爹爹麻麻也会尽量争取，和李叔叔和平解决这件事情。”太史阑道，“但你们必须明白，人有爱憎，也有大义大节之前的取舍。当情义两难或者出现冲突的时候，我们必须清醒地做出正确的抉择。”
这一天……终究是来了。
“上城？”
瞒不住就正确对待，孩子有知情权，不能让他们自己去瞎想，然后受伤。
随即各自滑过。
“怎么杀？”太史阑皱眉，“她连头都不冒。而且我相信，就算我约战她，她也不会理会。”
容叮叮皱着小脸在思考这个会不会的问题，容当当忽然道：“如果李叔叔也打到丽京了呢，或者皇帝哥哥要你们打到极东呢。”
乔雨润抬起震惊的目光。
她一边面瘫脸说着没人照顾他，一边扶住了他的臂膀。抬头看看他的脸，微觉憔悴。
叮叮当当不说话了，连当当都开始痴痴地咬起指头，这是难以接受的事情，他们一时还不知道怎么表达心情。
忽然她睁开眼，看见帐篷门口一个黑影，她警惕地握住了被下武器，随即道：“太后。”
在下一刻惊喜的相逢中，被他轻轻捡起，戴回了她耳畔。
容楚浅浅一笑，或许，这正是扶舟的高明之处吧。
容楚眼睛一亮，点头道：“确实好法子，如果这次不能奏效，这法子也能用一用……”他沉吟了一下，道：“你约季宜中比箭。”
乔雨润站在帐篷边，看着他感激涕零地谢太后信重，看着那夹层里藏了遗旨的鲛衣，嘴角笑意，微微有些讽刺。
他们……对她其实从无信任，不是么？
她恍惚记起自己不曾碰触过他的掌心。
是皇帝被奸佞蒙蔽乱政，他持先帝遗旨，铲除奸臣，推翻昏聩统治，重立英明之主，为南齐重新博得生机。
“然也。”容楚道，“她和宗政惠这种人，从来不会相信任何人，一定在想着把季宜中的军权拿到自己手里。什么样的法子可以拿到军权？自然是季宜中死了，而她又得到了季宜中的信任，临终托付。当你出手重伤季宜中的时候，她一定会在那时候出来救人，在万军之前示好，好获得天节军的信任。我可以在那时出手。”
他携了她的手，一并前行，背影一般笔直而从容，是秋色里最为和谐的一笔。
她霍然睁开眼，第一眼还是看见闪电般劈向自己面门的刀。
她怔然，不确定发生了什么，想爬起，却推不动身上的人。她躺在地上，看见许多双穿着草鞋的脚，慌乱地从她眼前蹦跳狂奔而过，四面都是五越人惊慌的叫喊，人潮用比先前更快的速度，退了下去。
太史阑手指按在城头，很认命地接下了毫无技术含量的任务。
城上城下也都一静，人们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忽有哨声响起，尖利。
“乔雨润今日死，最好。不死，她可能拿到军权，然后，她身边有个身份高于她宗政惠……”太史阑忽然明白了容楚的意思。
似是感应到他的注视，那扇门忽然打开，太史阑从里面走了出来，她依然整洁，利落，腰间紧束，手拿长剑，一副要上城巡视的装扮，和以往每天一样。
苏亚扶着她避到一边，欢喜地道：“世涛留了一队士兵保护你，军方一路通行更方便，这下好了。”
容楚蹲下身，揽过两个孩子。
众人：“……”
“我们不是去打李叔叔，我们是去解决一下围困丽京的敌军。”
只一霎，那些兵马已经卷到近前，老远地她听见邰世涛的声音，清朗而坚定地响起，“十三……哦不……十……八兄，别来无恙！请恕世涛正在执行军务，无法下马拜见……”
两人把臂向外走去，去面对这纷繁的天下诸事。
“可是，”容叮叮说，“听说李叔叔要打仗了，你们迟早会去打他。”
会发生什么？
“你去！你去！”赵十八大笑，连连摆手，忽然又叫，“哎世涛，容……”他回头，寻找容榕踪迹，这才发现容榕不见，惊得脸色一变，随即才看到被死尸沉沉压住的容榕，急忙大叫：“哎她在……”忽然一阵风从他身边狂掠而过，竟然是邰世涛不及下马，带着军队，将要卷过道路，眼看最前面他的马蹄，就要踏上路边尸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