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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这家伙甚至从来不身先士卒的，他都躲在后方偷懒，和她是两种作战风格，一个狡黠，一个狂放。
相比于太史阑视乔雨润为大敌，容楚却似乎没怎么把她当回事，只淡淡道：“会有法子的。”
两人在众人欣喜信任目光中三步两步上城，来不及和守城将领说什么，各自据城一方。
她往城头一站，连天节军都暂停攻击，忍不住抬头打量那名动天下的传奇女帅。
叮叮当当不是普通的富家孩子，他们是郡王和公爵的孩子，就算以后不打算有所建树，他们的身份也注定他们面对的抉择和承担，较常人更多。
“信。”太史阑答得毫不犹豫。随即转头看他。她眼神清湛，倒映他难得沉肃的眸子。
九月十六，五越宣布立国之日，整个南齐也在震动，李家这一手让南齐朝廷震惊，万万没想到，江湖草莽，也能左右天下局势，万万没想到，素日交好朝廷的武帝世家，竟然是五越之主的遗脉。
“我想先杀了乔雨润。”容楚道，“她才是最大的变数。”
太史阑忍不住要佩服容楚诡计多端，揣摩人心便如当事人。只是她还有疑问。
他们必须勇敢有担当。
这只手比印象中黑了些，当年的薄茧已经磨硬，指节修长，看来有力。
“太史，”容楚站起身，在她耳边轻声道，“我但望你不要有被迫做抉择的那一日。”
“没事。”容楚按住她欲待去看他臂上伤的手，笑道，“许是昨晚睡太迟。”
“实力宁可掌握在乔雨润手中，也不能掌握在宗政惠手中。”太史阑点头，“乔雨润首先惜命，而宗政惠会做出什么，却更难以预料。”
高挑修长，脸容冷峻，迷蒙的晨曦里，隐约可以感觉那一段目光毫无感情。
“她是我的……”
容榕有点茫然地站起，一抬头，对上对面男子的眼眸。
相识六年，在一起五年，聚少离多，各自为战，她还真的从未和容楚并肩城头御敌，这样的机会，她不想放过。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大批大批的骑兵拍马冲城，卷起黄黑色狰狞的烟尘。城头上士兵怒喝回击，太史阑不过一声冷笑。
太史阑想了想，摇摇头，她不觉得自己睡得晚，因为已经习惯了。
当初救助叮叮当当，他听说，李家曾有不少人反对，是李扶舟力排众议，将孩子接上山；孩子上山后，又有人开始动歪心思，建议他扣留这对孩子，奇货可居，他将谏言的人远远打发出去，终生不许回神山；他似乎很单纯地照顾两个孩子，明明知道他们的重要性，却从未想到凭借他们的身份和他给予的恩德，去要求容楚和太史阑什么。
她扯扯唇角，想笑，忽然眼底便蒙了泪。
逆光，日色横射，她看不清他的颜容，只觉得那段目光将自己笼罩，带三分惊异，三分复杂意味。
“那么爹爹和麻麻会去接战。”接话的是太史阑，“因为我们要保护你们，保护你们的景泰蓝哥哥，保护丽京的数十万百姓。”
忽然人群一阵骚动、推挤、奔逃……在她身前的一个人猛地似乎被身后大潮推动，猛地倒下，砰一声将她撞倒，随即她听见咔嚓一声，伴随一声被淹没的惨叫——那一刀，砍在了那临时替身的后颈上。
很多事彼此心知，也曾用尽心思，但望不必走到那一步，然而终究走到那一步。
传闻天下的郡王和国公，南齐历史上一先一后的名将，最出色的一对大帅男女，今日，齐上城头！
“他也许不会伤害你们，甚至不会伤害爹爹麻麻。”太史阑道，“可是他的部下会杀人，他也不可能放过所有人，一场战争一旦开始，城门想要攻破，总要以死亡为代价。”
太史阑一怔，她不擅长箭术。
她大骇，心砰砰跳起，下意识要让，忽觉耳垂一痛，随即他已经退了开去，混杂着征尘和青草香气的男子气息一近便远，衣角翻飞而起，将一片日色遮没，他已经上了马。
消息传到皇宫，景泰蓝吁出一口长气，忽然想起当年随麻麻前去北严，马车里那段对话。
城头两侧，稍稍对望，她眼底是他宽袍大袖谈笑面对万军的风采，他眼底是她甲胄宝剑横眉俯瞰天下的风华。
“微臣谨领先帝旨意，定当倾全军之力，讨伐奸佞，匡扶皇朝正统，还我清平河山！”
她想起身，也想像赵十八那样欢呼喜悦，但忽然便浑身软软，失了力气。
她语声缓而坚决，字字清晰。
“……我和你换。”
她抬起眼，和宗政惠目光交汇。
“季宜中等待已有很久，也已经将天节大营的重武器都运来，今日必是极限，他要动手了。”
四年，少年成青年，不知何时，也生了渊停岳峙的气度，不算高壮，却如山巍巍而立。
天还没亮的时候，季宜中发动攻击，城头上京卫和上府军严阵以待，季宜中几日准备，动用了能带来的所有的床弩和抛石车，床弩所用之箭粗如儿臂，抛石车所用的石块巨大。
“攻城啦！”几乎瞬间，城头上呼喊声起，无数士兵冲出城楼，看见黎明前的黑暗里，巍巍黑潮狂啸而来。
一刻钟后，天节军主帅帐内，季宜中喜极而泣，双手接过那份遗旨。
她平静地述说战争的残忍，并不避讳四岁的儿童。
打击的不是李家起事这件事本身，其实这事他和太史心中有隐约有预感，之前摸到了太多蛛丝马迹，稍稍清理便能猜到大概，只是当这一日终于到来，终究不能免内心失落。
万军狂奔，逐敌于她身前。
太史阑很满意两个孩子没哭，她让他们从小就知道，哭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皇帝以容楚为帅，主持丽京所有军力。
这注定是百年难遇一幕，所有人禁不住呼吸发紧，热血沸腾。
她呆了一呆，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
消息传到郡王府，容楚负手而立，看庭前落花，悠悠停泊于花池。
他站直身体，微微晃了晃，太史阑立即敏锐地注视他，“你怎么了？”她探头过来看他臂上伤口，“是不是伤势有什么反复？”
景泰六年九月十五夜，天节军营里所有将领都辗转难眠。
前头赵十八在大喊大叫，狂舞跳跃，声音里满是绝处逢生的欢喜，“哈哈哈哈哈哈你小子来了！你小子来啦！哈哈哈哈来得巧来得好来得妙啊！哈哈哈回去我一定给你姐说帮你表功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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