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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顾十八娘又带着夜宵进来，曹氏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嗔笑道：“娘要吃成大胖子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她淡淡说道，身形坐得端正。
“灵宝的哥哥找到了？”阿四瞬时恢复精神，灵宝找哥哥的事大家都知道，并且也都知道那日有富贵人家来接灵宝小姐的事，引起了无数揣测，但当事人灵宝却始终保持缄默，掌柜的是个老人精，而顾十八娘则是没人敢来她面前打听八卦，因此事情的真相无人得知。
“别怕，是灵宝哥哥的人。”顾十八娘含笑安慰他。
“这话不许再说。”
顾十八娘并没有答话，神情沉沉。
灵宝每日除了去药堂，回家就钻进屋子里不出来，连饭也常常不吃，要说是因为哥哥的缘故，也不对，这一年多来，她虽然疲惫但精神却是极好，找到哥哥的信念鼓舞着她，要说找到哥哥了，那就更不该如此反应，莫非灵元那孩子有什么不测？
马车停在门外，车夫站在车旁，街道两边悬挂的昏昏灯笼照得他的影子忽长忽短。
一则卖身为奴，生死不由己，二则蝼蚁尚且偷生，她又有个理由去责怪灵元的选择，更何况朱春明与他根本无利害冲突，那些朝堂纷争忠烈奸贤他又无从知晓，读过书的顾渔尚且选择顺势而为，又合一要求杂草一般的灵元深明大义。
“宝儿最近精神很不好……”曹氏低声说道。
马车再一次缓缓前行，走出闹市，四周变得安静起来。
这个念头升起，曹氏顿时有些不安，还要再问，顾十八娘已经冲她摇摇头。
他一定会死！在不久之后，皇帝大行，新帝登位那一刻！而这并没有几年的时间了。
吃过夜宵，告退各自歇息，离开曹氏屋子后，二人一前一后而行。
“我会让父亲答应的……”灵元却突然说道，“我会风光娶你过门。”
她怕小姐生气，怕小姐不喜，哥哥两个字也不敢说出口。
“小姐，他……他……”灵宝犹豫再三还是问道。
“小姐……那……那婚事……他们不同意吧？”灵宝忽的低声问道、
“烫。”他又提醒道。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叶将军谋反是定论，对于天下人来说，一大半的都会认为朱大人是忠臣，而叶将军是奸臣。
“我只是觉得很难过……”她喃喃说道。
这样的人，放眼天下，没有一个人会认为他的地位在二三十年内能动摇，就算将来年纪大退出朝堂，那时间也足以让他的党羽在朝中遍布。
那人动作熟练的手一撑坐了上去，扬鞭催马，马儿得得前行，穿过热闹喧嚣的街道。
“我从没生他的气，何谈原谅？”她叹息说道，“我只是……我只是……”
他们之间便又恢复沉默，马车很快就拐进巷子，面带惊惧不安的阿四才在两个黑衣男人的挟持下瑟瑟从上马石后走出来。
二人视线相对。
小姐那样恨朱春明，少爷那样对抗朱春明，而哥哥却……
果然是不行……灵宝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阿四，赶车慢点……”掌柜的提着灯笼嘱咐，却在走近几步后，声音戛然而止。
“你早知道……”灵元并没有回头，而是低声说道。
这一次是顾十八娘转开视线。
这个人不是阿四。
灵元身形一僵，低声说道。
虽然故土未收，边境未宁，宿安的夜市依旧热闹，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其繁华甚至有超过旧京的势头。
“那让他离开那家……”灵宝紧紧抓着她的手，终于还是说出了那句冒犯的话，“哥哥是为了小姐，想要搏一搏，如果小姐……小姐要他离开朱家就嫁给他，他一定会……”
“人总是要撞了南墙才会回头。”顾十八娘淡淡说道。
自此后，灵元常常会在夜里出现接替阿四的工作，但他们之间的谈话却是越来越少，顾十八娘认为人的路终究是自己选择的，别人最多提提建议，至于如何抉择，还是这个人自己决定，一个人自己想不通的时候，别人休想说通他。
灵元身形微微一动，他转过头看向顾十八娘，嘴唇动了动，却终是没有说话
“你哥哥的事到底怎么回事？我恍惚听人说找到了……”曹氏担心的问道。
灵元也并没有回答，而是跳下马车，走向一旁王婆馄饨铺。
久久的沉默后，身后的车帘被掀开。
灵元并没有回答，他并不介意顾十八娘的冷漠，在他看来她能允许自己来，就已经是大喜幸事，只要能见到她就足矣。
他从来没敢这样跟自己视线相对，偶尔一次，也是飞快的移开，但这一次，他倔强地看着她。
原谅这个词她觉得自己都没资格说，于是便叩头。
“你也早点休息。”顾十八娘点头说道。
草绳将带着碗盖的瓷碗捆扎的结结实实，连一丝热气都不外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