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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宴清从外面进来，就拿了盆去打热水，招呼舒秋洗漱。
看着沈宴清拿着自己的牙刷挤好牙膏，递到自己手上，舒秋都觉得有些烫手。
“你不用这样，我是脑袋受了伤，不是手残了。”
沈宴清笑了笑：“我不太会照顾人，这也是第一次，从头开始学，你要用热水还是凉水刷牙？”
“我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舒秋一边说，一边打开水龙头，开始接凉水。
沈宴清把她接满的刷牙缸里的水倒了些出去，拎起水壶，倒了点热的：“天凉了，水凉的话会有刺激，付阿姨是这样调的，对吧？”
舒秋有些无奈，也懒得接话，就让他折腾。
等她默默洗漱完，沈宴清浅笑中带着一丝宠溺：“你这样可比小时候乖多了。”
“我小时候不乖吗？”舒秋弄了点雪花膏抹在脸上，这时代的东西还真不太好用，不过胜在年轻，皮肤好，用什么都不挑。
“乖，那可真是太乖了，你都不记得染坏了我多少件白衬衣吧？”沈宴清一边搓干净毛巾一边笑。
舒秋想起小时候两家人一起吃西瓜的场景，忍不住也笑了起来。她家那三个哥哥总是跑得没了影子，即使在家，身上也是跟个泥猴子差不多，她就喜欢把白衬衣穿得板正的沈宴清。
不是别的，白衬衣多干净啊，用来擦手擦脸，简直太有成就感了。
“骗谁呢，总拿我当三岁小孩儿哄，你每回让我擦上的，不也就那一两件旧了或者小了的嘛，然后我妈还要再买给你，我妈都不让我家哥哥穿白衬衣的，你说是谁吃了亏？那可都是我买小花裙子的钱。”
沈宴清脸上挂着笑，舌尖却抵着唇角，牙关咬着一点嘴唇，努力抑制着心里蔓延出来的难过，脑海里全是梅琅阿姨给他牵好白衬衣领子，捋顺红领巾的笑模样，她的眼睛里，泛着温柔而明朗的母性光辉。
现在，极其相似的那双眼睛，就在眼前的小丫头脸上，梅琅阿姨把她托付给他，他却险些辜负了她。
突然的沉默有点奇怪，小丫头太过敏感，沈宴清不想让她也陷入对母亲的思念之情，否则今晚只怕更难睡着。
“要多少花裙子，都给你买，我赔给你还不行吗？”
“我都十八了，还能穿上四五岁时候的小花裙子吗？你当哄孩子玩儿呢？”
舒秋不自觉的娇嗔让面部更加生动起来，美眸散发着光彩，鼻翼略皱，小嘴微撅，沈宴清直接看呆了，这一刻，他只有一个念头，想要把人拉进怀里亲上去，从眉间到双眸再到俏鼻，然后打开那玫粉色的樱唇……
可舒秋似乎在一瞬间就感觉到了他的变化，立即转身往床边走。只不过他能明显看到，纱布对比下的耳尖，泛着粉色的红。
小丫头这是还记着上次的事呢，果然是被他吓到了。沈宴清看了眼手里的毛巾，摇头失笑，挂好毛巾，又打了水端到床边，蹲下身，拿掉舒秋的拖鞋，要给她脱袜子。
舒秋飞快地把脚缩到床上：“你干嘛？”
“洗脚啊，你不好低头的，付阿姨不都是这么照顾你的吗……”沈宴清蹲在床前看着舒秋。
“我不要，我可以这样脱。”舒秋一边说，一边自己动手脱掉袜子。
沈宴清抿着唇笑，看着舒秋把脚丫子放进盆里，才开口：“水温怎么样？”
“可以的，挺好！你不用蹲这儿。”舒秋觉得不太自在。
沈宴清看出她的小别扭，起身拎了热水瓶过来，笑着问道：“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学写三的事情吗？”
舒秋忽然笑了起来，那时候她才多大？
好像三四岁，被妈妈逼着学写阿拉伯数字，就无论如何也写不好那个“3”，永远都写三个钩，怎么说都不听，把梅琅那么好脾气的人都气坏了，赶在后面追，舒秋在家里转着圈躲还不够，直接跑进了隔壁沈家。
正碰上沈宴清一个人在家看书，听见动静刚起身，就被舒秋扑上来抱住：“阿宴哥哥救我，妈妈要打我，我不要写三。”
跟个洋娃娃似的脸上挂着泪珠儿和鼻涕泡儿，沈宴清拿了手帕给她擦干净，又冲跟在后面进来了梅琅道：“梅阿姨，您别急，要不我来教她？”
梅琅看着往沈宴清后面躲的小丫头，无可奈何地转身：“那阿宴你试试，我先回去。”
给小丫头擦干眼泪，又拿了糖出来，等终于哄好她，沈宴清才问：“你要不要先写个三给阿宴哥哥看看。”
舒秋点头，拿着笔稳稳地在沈宴清拿来的纸上，写下了她独属的三个钩，一边写还一边很有底气地道：“阿宴哥哥，三不就得是三个钩吗，你看这个汉字三，不就是三横吗？凭什么外国人的数字三就变成了二？”
沈宴清被小丫头的振振有词逗笑了，却不好表现出来，只能忍着笑解释：“外国人的想法跟我们不一样，我们三是三笔，实际上这个外国‘3’也不是两笔，而是一笔，‘2’也是一笔，‘1’也是一笔，你看对不对？”
“我不听我不听，我为什么要写个不是三笔的‘3’？”小丫头伸手捂着自己的小耳朵。
沈宴清拿下她那两只胖乎乎的小手，看了眼她被捂红的小耳朵，换了个说法：“咱们忘记那两个钩好不好，你看这一笔想不想咱们的耳朵？你就画两个耳朵，是不是就成了？”
舒秋打量了沈宴清的两个耳朵一会儿，才拿起笔：“阿宴哥哥，可是两个耳朵画下来是这样啊，像不像一颗心？”
沈宴清看着被并列画在一起的两个耳朵，那可不就是一颗心吗？
现在想起来，沈宴清都觉得自己那时候真的是超级有耐心，他居然一点都不气馁地继续哄着小丫头：“你就只画两只右边的耳朵，上下连着就好，忘记钩子，也忘记左边的耳朵，你再试试！”
“我不要，阿宴哥哥，你和妈妈一样不讲道理！”
可能有些事就是这样没有道理吧，好像那次小丫头最后也没学会写“3”，因为后来就变成了沈宴清给她讲故事。
不过打那以后，倒是没听说过她闹“3”这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