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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意眼里盛满了泪水，仿佛轻轻一碰就要落下来似的，“我可完全不知道他怎么有的那种心思，吓都吓死了。我都喊他表姐夫了，他却居然来这么一出！我可真是……哎呀！现在说起来，我都委屈得慌！那时候我真是过街老鼠，人人都觉得是我勾引了思远公子。可我没有啊！”
“船王竟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慧意咳了咳，低头顺目道：“良玉姐是在生我的气呢。”
中秋才过，月亮缺了一边，像一个没有揉好的大饼摊在天上。天空和大海在月色的渲染下，都呈现出幽静神秘的深蓝色，风吹着帆布鼓鼓作响。
“六姐别急，听我说完。”慧意安抚道，“那时候那个良玉还有孝在身——她娘方去世两年，两家便说好等孝期过了再拜堂成亲。然后今年初，孝期满了，按照咱们的风俗，那个思远公子就过来请期，商量婚事。然后……”
夏庭秋没好气地白我一眼，嫌我打搅了他继续沉思人生，“觉得无聊你就回去睡觉啊。”
“然后怎么了？”我追问，“婚事有变？”
“你见过他？”
我看了看沙漏，太阳才出来，这么浓的雾，怕还要过一个多时辰才能散去。
“那个公子是东海老船王的侄子迦思远，年少英俊。他和良玉两人一见钟情。老船王疼爱侄子，便没介意良玉的庶民身份，做主给两人订了亲。”
不论发生了什么事，他都一直在我身边。
“怎么了？”慧意吓得声音都颤抖了。
“林家本来势力也不小，有船王相助，把我们夏家挤下去也无不可能。”
他顺势环住了我的腰，“哟，投怀送抱。”
慧意也跟了过来，良玉这次却执意不肯和我们一道去玩。
“其实我没有那么可怜。”我说，“我们家虽然破败了，可是到了最后，爹娘慈爱，兄弟姊妹也团结友爱，没有什么遗憾。”
颠簸了半个多月，我们终于进入了东海领域。大海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区别，就是天气要稍微凉一些了，偶尔碰到船只，都悬挂着一面靛蓝底的旭日出海旗。
慧意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我们几个兄弟姐妹，都和那个思远公子见了几面，也觉得他人不错。原本一切都好好的，不知怎么的，定婚期那日，他突然说要悔婚。要……要……要另娶我为妻……”
夏庭秋轻柔地抚摸着我的头发，“你有时候，真是懂事得让人心疼。”
“黑旗船！是黑旗船！”
我叹气，“那个男人听着也是个见异思迁的家伙，并非值得你们所托的良人。”
“上个月张家老爷子过世，我去悼念，碰到他也在。我看他不过是个绣花枕头，外表漂亮，里面一包草。”
我们才下了几级台阶，就听上面的人发出了惊呼声。
我听到了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一时有点恍惚。
“成天满海岛地撒丫子乱跑，哪门子的闺中呀？”我翻白眼，“对了，我听慧意说了，林家当年差点就和船王家结亲了。”
“后来过了一个月，老船王病逝了，新船王即位，重新给思远公子说了一门亲事。我这里，是头顶着祖宗牌位，在家里长辈面前发了誓，说我绝对没有勾引过思远公子，这亲戚关系才缓和了下来。只是经此一事，良玉性格大变，对我也没以前好了。”
夏庭秋讥笑道：“那个迦思远，为人懦弱自私，林家那姑娘没嫁他，还真是幸运。”
老船长神色一变，冲夏庭秋说了一句话，夏庭秋点头，立刻吩咐水手：“快把旗帜都收起来，叫伙计们准备！”
“算了，不勉强她。”慧意一脸无奈，“她偶尔会犯点脾气。其实良玉以前的性子不是这样的。虽然有点内向，可是很温柔亲切的。唉，其实也是我不好……”
夏庭秋和老船长匆匆奔过去，举起镜筒望。
记得在山里养伤的岁月，我行动不便，情绪滴落，他总是抱着我去我们小时候常去的地方散心。
当年采药的悬崖峭壁之上，云雾缭绕，我也是这般依偎在他怀里，静静听他的心跳，觉得十分地安心。
我笑着躲开。
一刻钟后，我终于忍不住说：“看够了没有？眼前的海洋就是你的征途。”
她的眼神动人地无以伦比，眼里水光一闪一闪，我想天下还没有哪个男人见了这幕不醉倒的。连我都不忍软了心，轻声细语地安慰她。
我幽灵一般在甲板上晃荡，值夜的水手被我吓得不轻。我抱歉地笑了笑，干脆跑去船头吹吹风。
我脸一热，使劲挣扎。
“这说来话长了。”慧意皱着秀眉，“一年多前，良玉她跟着林家的商船送货，半路遇到了黑旗船。对方人多势众，林家的老家丁拼死护着她乘小船趁着大雾逃脱了。良玉她受了伤，在海上飘了两日，奄奄一息时，被一个人救了。”
我早就想跟着他去玩了，这下立刻收拾了几件衣服，跳上了船。
船在浓雾中缓缓行驶着，四周静得只能听见海水的声音，那灰扑扑的雾气里似乎藏着什么妖怪，一不留神就会扑杀出来一般。
“是有这么回事。”夏庭秋点头道，“后来因为那个准新郎成负心汉，婚事才吹了的。说起来，当初要是真的联姻成功了，现在主掌离海的，就是林家了吧。”